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明媚俏丽的人影,言希莹,还被他关押在秉文阁,自从阴差阳错抓住她的那刻起,他心中便有了打算。
若她假扮江思薇进宫面圣,有蒙混过关的把握。但若被识破,言府与王府皆是欺君之罪,他不想连累无辜的人,还是将无辜的人放了罢。
他唤林笙进入书房,在林笙的耳中密语了几句,林笙便匆匆忙忙退下了。
王府内的郎中林济世随着林笙进入了王爷的书房。
林济世一身布衣,年过花甲,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向林宸请安。林济世不仅是王府的郎中,更是煜王的左膀右臂,有“府中诸葛”之称。
“林先生,快快请起。”林宸赶忙扶起他。
“王爷,夜半有何要事相商?”林济世问他。
“先生有所不知,江映萱替嫁入府,后日进宫面圣该如何交代。”林宸的眸中仿佛漆黑的夜,没有一丝亮光。江思薇的失踪,对他来说,是沉重一击。
“王爷,王妃不管是谁,您不必担心,江思薇小姐自幼极少出府,见过她真容的人不多,皇上与太后也仅仅是幼年与她相逢,这么多年,怕是模样已遗忘。”
“天家心思不可揣度,小心为上。”林宸一针见血。
“王爷,如今局势进退两难,若被太后识破江映萱替嫁,您大可把责任推到江家身上,如今有江映萱亲笔密信为证,您毕竟是皇上的亲兄弟,太后不会重罚您的。”林济世朝林宸恭敬地拜了一拜。
“可本王,不想连累江家。”林宸的手紧握成拳,面容上挂着一丝愁容,连续数日孤枕难眠,他疲惫不堪。
“王爷,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阿。属下请您慎重考虑我的话。”林济世也无计可施了。
“罢了,就按你说的办罢,到时被识破,我会推江映萱于风口浪尖,至于江府其他人,我会力保。”他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林笙与林济世退下了。
自那日密谋失败后,江映萱被禁足在松菊苑,没有王爷的命令不得外出。
每当她想出松竹苑,苑外就会冒出一群侍卫,恭恭敬敬对她说道:“王妃请回。”
江映萱点点头,转身又走回去。
后日,林宸与江映萱盛装打扮准备入宫,林宸身穿绣五爪龙四团朝服,头戴朝冠,全身光彩照人,仿若遗世明珠,江映萱的眼快移不开了。之前她便对林宸芳心暗许,使了些手段,人终于在身边了。
林宸感受到她的炽热的目光,转过身背对她。随即冷冰冰对江映萱说道:“今日进宫,有本王在的地方,不准你多说一句,到时看我的神色成事。”
“臣妾牢记,臣妾不会给王府添麻烦。”江映萱颔首道,她今日浓妆艳抹,她命苓露替他描了远山眉,身穿金红色王妃朝服,腰身如柳枝般纤细,擦了上好的陵南胭脂,真真是美人如玉,但她和她的姐姐仍差了几分,姐姐是国色天香,而她只是小家碧玉罢,她从未如林宸的眼。
“时时刻刻记住你是江思薇,你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你的身上了。”林宸抿着唇,背对她说道。
“臣妾定不会出卖王爷和江家。”江映萱再叁发誓。
说罢,林宸背着手大步迈出了王府,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而江映萱也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上了花轿。
一路上,她与林宸便无任何交流,王府离皇宫仅几里地的距离,江映萱坐在花轿上,心悬着,她怕被太后与皇上识破,但她此时已无任何退路。
从皇宫侧门而入,巍峨的宫殿直冲云霄,皇宫每一处角落都展现者皇家的气派。
林宸与她并排走着,在前面宫人的引领下,他们离太后的凤栖殿越来越近。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冷冰冰的,一点也不似新婚燕尔的夫妻,她想与林宸亲热,但却被林宸拒绝于千里之外。
“儿臣携王妃给太后请安。”林宸与江映萱对太后叁叩九拜,语气淡漠而又疏离,当今的太后毕竟不是亲生的母后。
太后的凤栖殿内陈设简朴,檀香袅袅,凤椅上太后左手转着佛珠,身穿明黄宫服,面容几分妩媚,颇具风情,虽年过半百,但皮肤细腻仿若叁十妇人一般。说不出的雍容华贵,手戴靛蓝点翠护甲,逐月髻上插一凤凰衔珠钗,在层层珠帘的掩映下,开口说道:“煜王与煜王妃快快请起。”
“来人,给王爷和王妃赐座。”太后淡淡道。
“太后凤体安好?”林宸恭敬敛着手,朝太后作揖。
“多谢煜王的挂怀,宸儿与王妃路上颠簸,口渴了罢,来人给王爷王妃上茶。”太后挥手示意宫人上前奉茶。
“太后,这是庐山云雾茶吧?传闻庐山云雾茶只在庐岭飞来峰上存活,庐岭的飞来峰险峻非比寻常,当地的百姓冒着生命危险采撷,而后发家致富。”江映萱捧起茶,微微抿了一口。
“正是,可见煜王妃见识很广,庐山云雾茶一直被我朝奉为贡茶。”太后称赞道。
“太后谬赞了,儿臣担当不起。”江映萱面色绯红,谦虚道,进宫她已将林宸交代她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只想在太后面前表现自己,为王府争光。
话音落下,江映萱完全忽视了身边林宸注视着她饱含杀机的眸光。
林宸眸中,似有一股汹涌的潮流在涌动,两人之间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
太后察觉到了二人的神态,面露诧异后,又恢复慈祥和蔼的神色。
“既然王妃喜欢,哀家便赐百两庐山云雾茶给煜儿和王妃。”太后笑着道。
“谢过母后。”林宸与江映萱随即起身对太后拜了一拜。
“你们两人小夫妇不必客气,哀家与煜王妃交流甚是投缘,煜王真娶了一个好媳妇。”太后敛眸笑道,她转了转手里的佛珠。
“能得此贤妻,亦是儿臣的福气。”林宸面带笑容说道,在太后面前,他与江映萱只能虚与委蛇,不能被太后识破二人的关系。
“哀家与煜王妃话很投机,不知煜王妃可愿与哀家往内室一叙,说一些体几话?”太后的语气虽令人温暖如春,但不容人拒绝。
“儿臣恐内子见识粗陋叨扰太后,快至晌午,儿臣与王妃便先退下。”林宸抢先说道,他说话滴水不漏。
“宸儿,你先等着,哀家只是与王妃说一些家常,晌午你莫走了,与哀家一起吃午饭罢。”太后面无表情道。
“能与太后畅谈,是儿臣的福分。”江映萱忙应下,欲起身随太后往内室而去。
“这边走吧,这边请,煜王妃。”太后整整衣襟,从凤椅上起身,望着江映萱说道。
太后引她进入了凤栖殿西旁的一个偏殿,偏殿是一个佛堂,佛堂里摆设着六尊鎏金的佛像,两边供奉着佛龛,中间一沉香案几,地上放着几个方方正正的绣着金银丝线的蒲团。
佛堂内,香气扑鼻,江映萱细细嗅来,原是太后喜欢用沉水香。
“思薇阿,哀家好多年没见你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你进宫探望哀家。”太后和颜悦色道,说罢她握住江映萱的皓腕。
“回太后,臣妾自幼身体虚弱,不敢随意走动。”江映萱掩唇赔笑道。
“哀家幼时给你的镯子呢。”太后的眸光令人捉摸不透。
“太后,臣妾出阁前,代由母亲保管了。”江映萱冷汗淋漓。
“我当时赐给江家一对手镯,你和你的母亲一人一支。你说的是这个吗?”太后拍手,侍女们呈上了一白玉珊瑚镯。
“太后,没想到珊瑚手镯在您手里。”江映萱惊道,大事不妙,怕是被太后识破了。
“这是你母亲给我的。”太后暗有所指道,江思薇死后,是道宣将她的遗物交还给了她,她将手镯呈上来,只是想试探江映萱。
“当年,你母亲还未嫁到江府,她是礼部侍郎的女儿,我与她多年交情,在你出生后,我便赏赐给了江家一对手镯,作为你的贺礼。”太后感叹道,过去太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