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位专家发言偏枯燥,韩韶军起先听得还算认真,时间长了后注意力有所分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姜辰是不太耐烦听所谓专家言论的, 他认为很多专家这辈子都没有造起过一幢楼, 有什么资格站在台上高谈阔论,相比之下他宁可和场下的这些人聊聊天交流经验,但是韩韶军执意要来,希望能聆听不同角度的声音谋求公司发展,所以姜辰也只能跟着。
“困了吧,谁叫你起那么早,眯一会儿吧。”姜辰说着还耸了耸肩膀,好像在示意韩韶军靠上来。
会场里暖气开得足, 确实会让人昏昏欲睡,韩韶军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到背后有些异样。
有的时候,人会有种奇妙的直觉,明明是望着前方的,却能察觉到来自身后的视线。
韩韶军回头寻找,但并没有发现有谁在看他。
目光划过坐在角落的卫子阳和季元熙。季元熙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可不时地拿余光瞟身边的卫子阳,眼神暴露了他的不耐烦。卫子阳则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耳朵里还塞着耳机,身体向季元熙稍稍倾斜。
难道是神经过敏?韩韶军摇了摇头,又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们几眼。
并没有太多交流的两个人,却从里到外透着亲昵,谁都插不进他们中间。
再看身边姜辰,他正因为韩韶军不肯靠在他肩膀上生着闷气,稀里哗啦地翻着册子,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
专家下去一个又上来一个,这一个见解独到,风趣幽默,很快调动起了场下沉闷的气氛,就连姜辰都听出了些味道,偶尔低声与韩韶军交流几句。
“……听到人专家的话了吗?我也是建议你换一个思路。以前你公司就像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惯性太大停不下来,现在遇到坑了不得不停下来,正好换一条轨道开。”姜辰咬着韩韶军的耳朵。
他靠得太近了,每一个字的气息都在耳边,韩韶军被他弄得心猿意马,有一点说不清的躁动。“你刚才还说这些人都是沽名钓誉。”韩韶军用气声回呛。
“刚才是刚才,刚才那个说话还大舌头,啊撸啊撸的,我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姜辰还在抨击前一人,但韩韶军已经听不清了,越过他的肩膀,韩韶军又看见了卫子阳。他正半侧着身子,胳膊支在扶手上,视线斜斜地瞟来。
他在看我?一直在看我的是他?韩韶军疑惑。
不同于平时春日桃花般的卫子阳,他的神情有些冷淡,甚至肃杀,仿佛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韩韶军完全不认识的卫子阳。
不对,他看的不是我!那他在看谁?
顺着他的视线寻找一圈,韩韶军惊讶地发现:他看的是孙翰!
为什么他会盯着孙翰?从入座至今,那始终在身上打转的目光,其实都是冲着孙翰来的。
再看孙翰,他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两条胳膊架在扶手上,一副稳坐太师椅的模样,虽然坐在他后排的关系看不清表情,但时不时能听见他的笑声。
这是什么情况?韩韶军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但是太快太模糊,没有能够抓住,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漏了,以至于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
卫子阳和孙翰?
韩韶军再次抬眼,这回对上了卫子阳的双目。后者笑容明媚,眨眼间又恢复成韩韶军印象中的卫子阳。
偷窥被人当场揭穿,韩韶军略显尴尬,微微点头示意,收回视线。
“你在看谁呢?”姜辰发现他在东张西望,意识到他在看卫子阳时,语气更加不善,“又是他,你老是看他干什么?人家有主的!”
“别瞎说。”韩韶军轻斥。
“跟人眉来眼去的,当我瞎么?”姜辰见韩韶军沉下了连,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似真似假地抱怨,“韶军,你现在是欺负我欺负上瘾了。”
“别装小媳妇。”
“又教训我。”姜辰瞟了眼卫子阳,危机感十足,“韶军,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一款的吧?”他过去是极为自负的,现在都快被韩韶军磨得没了信心。
“都跟你说别瞎说了!”
嗡——
韩韶军话音刚落,耳边一声共振似的低鸣,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整个会场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有人惊道。
“灯坏了?”
“停电了?”
哗啦啦!人群慌乱起身,互相推搡,椅子被带倒一片。
在灯灭的刹那间,韩韶军的心重重地坠了一下。
会场的大门封闭性极好,一丝光都不透,黑是纯粹的黑,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韩韶军不怕黑,但他的神经毕竟脆弱,几乎在看不见的同时,他感觉到不能呼吸了。
耳边不断传来人的呼喊和吵闹,不知道什么人撞了他一下,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太黑了!韩韶军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身体被热烘烘的人挤着,好像跌入了虚无,有感知却又什么都感受不到。
姜辰呢?
就在身边的人,怎么一点声都没有?不会被人撞倒了吧?这种场合下要是摔倒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轻则被人踢到,重则被人踩踏。
“姜辰?”韩韶军伸手朝姜辰的方向捞,隐约能看到晃动的黑影,但什么都没有捞到。
人呢?韩韶军心提了起来,好像被隔到了另一个空间,周围的嘈杂都与他没了关系。
脚下无意识地跨出一步,身体刚要跟过去,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拽住。
“往哪儿走呢?不要乱跑!”姜辰的声音耳边响起。
视线清晰了起来,韩韶军发现自己能看清姜辰了,他一只手紧紧抓着韩韶军的胳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四处照看,脸庞在幽亮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手机照明,漆黑的会场里亮起星星点点亮光。
“搞什么呢?组织工作也太烂了吧!”姜辰踮起脚尖张望,手拽得更紧了,“还是被袭击了?”姜辰已脑补出一场歹徒劫持人质的大戏。
韩韶军忍着手臂上的痛:“你能想点好的吗?”
姜辰忽然朝韩韶军一笑,好像偷了腥的猫,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