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原忠冷讽，“包括你祖父？”
    顾昱章一怔，不自觉逼近，目光如炬，冷意直现，“爸，你什么意思。”
    “路家的事，我相信你。但是顾卿”，顾原忠像是在战场上鏖战的老将，丝毫不退让，看着自己儿子突然露出的短暂惊慌，轻飘飘开口：“顾卿不能留在这个家里了。”
    “爸！”
    顾昱章完全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所有的筹码他都可以搏，唯独顾卿，他束手无策，他的父亲正好抓住了他这个脆弱至极的软肋。
    顾原忠像是没有听到，目光飘忽，说出口的话却不容置疑：“不让我送走顾卿，那也可以。”筹码开始倾斜，“你明天就给我去美国，等顾卿考上大学，出了宁上，你再回来。”
    “以后顾卿的人生我会安排好，你回来后，不可以再见他。他也不会有机会见你。”
    “我还没老，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你做得到吗。”
    顾昱章一句一句，听得无比仔细，顾原忠的话到了耳边，转了几个弯，一下就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镰刀，劈砍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却觉得一点都不痛。
    空落落的。
    “做不到。”
    顾昱章抬头，眼里的狠意赤裸裸，淬了冰的语调：“四年前我就没做到，现在更不可能。”
    四年前，顾昱章拒绝了去美国读书。
    顾父像是一下被击倒了，触到儿子目光的一瞬间往后跌了几步，老态毕现。“好，好啊，好……”
    顾昱章突然有些不忍，目光下移。
    顾父捏紧了身后的桌角，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不去，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祖父，你觉得你祖父会容得下顾家声誉再脏一次吗！”
    顾昱章猛地抬头，“爸！”几乎是直接吼了出来。
    顾父像是总算打了胜仗，气喘吁吁：“顾卿这条命……你祖父要是知道了，呵。你比我了解。”
    顾昱章后背全湿，他知道他输了。
    顾家老爷子，做得最顺手的一件事就是斩草除根。
    在顾家声誉面前，顾卿说不定连草和根都算不上。
    虽然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但是当初赶出顾衡芷也是顾老爷子。
    两个人就像是在两军对垒之下的硝烟苦战，可是，伤敌一千，自戕八百。
    漫长的死寂。
    顾父知道他赢了，但是看到儿子颓败的神色，转过了头。
    “给我一个月时间。”
    “就只要一个月。”
    “我不想让阿卿多想。”
    “好。”
    顾昱章抬头，看不清情绪，眼里压着一层影子，晦暗莫名，“爸，您答应我的，我要顾卿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事。”
    顾父抬了抬手，“这点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谢谢爸。”
    顾父摆摆手。
    顾昱章下楼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时针指向十二点，又是一天，巨大的窗外漆黑一片，无风，树叶魅影重重叠叠，虫鸣声嘶力竭，疲惫不堪。
    是入秋前的最后一次暑热。
    入了秋，阿卿该开学了。
    很多年后，顾昱章将这次的事告诉顾卿，顾卿总是不说话，然后过来抱抱他，说，都过去了。你要是一直赖在我身边，我就不会那么想你了。就你那脾气，说不定还嫌你烦。你看，还是有好处的。
    顾昱章好笑，转头便吻了上去。
    第24章
    顾卿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除了刚开始的几天见得到顾昱章，后来就见不到了。
    顾卿知道他哥忙，一开始觉得无所谓，只是喝汤的时候特别怀念。
    临近开学，课本什么的都还没准备，还有校服，他上的学校是专门为他们这种子弟开的，校服一年一换，年级不同，样式也不同，所以需要他们这些子弟特别去定制。
    往年这些都是顾昱章带他去。
    今年却一直没等到顾昱章回来。
    顾卿在开学的前一个星期开始着急了。
    “姨，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顾母在厨房看何婶弄的鸽子汤，正嘱咐熬的时候加点火候，到时候给顾卿单独盛一盅温着，听到这句便转身笑着说：“估计忙吧，你哥最近一直往四川跑，听说西藏的项目现在也是你昱章哥哥负责了。”顾母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小勺汤尝，“太鲜了，待会阿卿的淡点”。
    何婶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