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繁青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不能呼吸。他想安慰西泽,却又明白此刻什么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最后他只是默默地拉过西泽握成拳头的手,将他发凉并有些隐隐发颤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双手中。
西泽感受着司繁青宽厚的手掌心传递过来的温热,心中升起一片暖意,他对司繁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笑道:“自己杀死自己所耗费的勇气要比杀死别人大得多。但当世界真的只剩下你一个时,真的是太寂寞了,所以我想还是死了吧,也许死后还能在黄泉边见到我的家人,也许他们还在等我。”
“不过闭上眼再度睁开时,我却发现我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周围有无数声音传入我的脑海中,他们在讨论着我,说我是觉醒者,说我杀了世界意识。”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从那些声音中判断出我原来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他们所说的世界意识。当一个世界失去了他创造的意义后,就会死去。”
“而我,就是那个世界意识仅存的意义,我死亡之时,就是他毁灭之日。”
☆、第40章 玛丽苏恋爱学院16(完)
“我不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些声音是什么人发出的。其实在跟那个声音交谈时,我已经不记得我有多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在那些声音交谈时,我没有说话,我只是听着他们说,慢慢的从他们的话语中总结出了一些信息。”
那些声音和他曾经听过一次的那个声音都是一样的,他们称自己为世界意识,而西泽所在世界的那个世界意识似乎是出现了什么差错,导致世界线溃散,世界崩塌,而西泽的自杀成了世界意识湮灭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此,西泽内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那个声音只出现过一次,还求他杀了他,大概最后的毁灭也是他渴求的结局吧。
看着自己创造的世界逐渐走向毁灭,自己还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才会想要以死赔罪吧。
但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家人已经没有了,那个声音还能得到自己希望的结局,可他连死亡都不被允许。很长一段时间里,西泽都待在原地,放空自己的思想,任由时间流逝。
时间,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
然而,就在某一天,他听见了有人在呼唤他,有人在向他呼救,有人希望他杀了他们。
“在主神没找到我之前,我都是在斩杀世界意识的,屠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那些世界意识有的是本身被寄生了病毒,有的是他们喜爱的孩子感染上了病毒,他们回溯了一遍又一遍的时间,却毫无作用,反而让事情更加不受控制。而他们和我一样,连自杀都做不到,也和主神世界失去了联系,所以才找上了我。”
“既然不能以平和的手段解决事情,那就用暴力和杀戮来终结一切。”西泽说出自己那时的想法,那也是他和许多世界意识达成的共识。
世界意识不希望自己用心创造的世界被糟蹋,而他也不想再看见有人和他遭受着同样的事情,所以他们选择了这个无可奈何又是最决绝的方法。
“直到某一天,主神找到了我,当时他就是这个男孩的模样,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他告诉我还有除了杀戮之外的解决办法,于是我跟着他来到了主神世界,做了维护者,成了执法者。”
也就是在和主神慢慢相处的过程中,他才知道了病毒到底是什么东西。
主神没有名字,所有人都称呼他为主神。如果说主神世界是帮助所有世界维护世界线的维护者,那么主神就是稳定主神世界的维护者。
但即使是神祗,也会有感到疲惫和力不从心的时候,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们会选择重生,主神不死不灭,却可以通过重生洗涤记忆,让自己放松,而他们失去的记忆由自己的伴生系统保存。
但就在这任主神重生时,有个执法者趁机发动了政变,带领相当一部分维护者叛离主神世界,成立了一个所谓的新世界。
与主神世界维护世界线不同,他们主张破坏世界的结构,通过崩溃世界意识来汲取世界的力量从而壮大自身,而那个病毒就是他们依仗的手段。
“后来,我和主神就端了他们的老巢,送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我很确定,当时并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能同意通过崩溃世界意识来获得力量的人,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与其留着养成了个隐藏炸弹,倒不如一举灭了干净。
讲到这里,西泽的眉头蹙起,脸上带着疑惑,也有着对那些人的愤恨:“当时的资料也都全部销毁,所以按理来说这种病毒是不应该出现的。”
剔除这种病毒的方法他自然会,还不要太熟练,但时隔几万年,又出现了这种病毒,保不住会是什么新型病毒,所以还是留个样本让主神他们研究一下更为妥当。
这也是他把陈素素带过来的原因。
“如果又有人恰巧研究出了这种病毒呢,这不是不可能的。”司繁青倒是并不觉得奇怪,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主神世界运转了这么多年,也许当时的资料和人都被处理干净,但人心是最难揣测的,有的人又摸索出这种损人利己的方法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不过有先例,想来主神那里应该也并不需要多担心,相比较而言,他更担心的是西泽的身体。
“你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睡一百年,就是因为这件事,对吗?”他认真的盯着西泽的双眼,询问道。
不眠不休的斩杀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即使身体无碍,精神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西泽回望着司繁青,看着他眼底盛满的爱意和担忧,轻轻点了点头。
西泽的精神状态那时的确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但他完全不在乎,他最爱的亲人全被残忍地杀害,就是因为那些人肮脏到令人呕吐的私心。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着要将这些人揪出来,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酷刑都在这些人身上施加一遍,除了这个,他什么都顾不得。
但真正到要杀了他们的时候,西泽却是很痛快的将他们一个个送走了。再怎么折磨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他在意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而且……
“其实那也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我会从折磨他们的过程中产生快丨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因为折磨别人而生出愉悦的情绪的,我害怕我会变成那样的人。”
那不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哥哥们所希望的西泽,他们爱的西泽,可以不伟大,可以不勤奋,可以没雄心,却不能丧失良知,泯灭人性。
“杀人的感觉其实一点都不好,我真的不喜欢杀人,可我又好恨他们,真的好恨啊……”西泽说着说着,眼底渐渐有些湿润,眼前有些朦胧,司繁青的表情他看不真切。
司繁青伸手把西泽揽进怀里,让他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胸丨前。西泽闭上双眼,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听见司繁青低沉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响起,也感受到了司繁青胸腔处隐隐的振动,这让他很安心。
“想哭就哭吧,没人看得见的。”
西泽微微勾起嘴角,声音有些哽咽,他说:“我早就不会哭了。”可他的脸上却划下了两道湿痕。
断断续续,小声的呜咽从司繁青怀里传出。
自从得知家族被灭时哭了一次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杀了挚友的时候没有哭,自杀的时候没有哭,终于报了仇的时候没有哭,因为哭,没有任何作用。可偏偏此刻在跟司繁青说起自己的过去时,他的眼泪竟然不受控制,想要流下来。
司繁青伸手轻柔地摩挲着他的头顶,顺着他的长发慢慢的抚摸着他的脊背。
一味的忍耐并不是坚强,西泽也并不坚强,他只是没有找到可以倾诉和依靠的人,所以他才会去忍耐。
只是遇到了司繁青,他才终于忍耐不住,将自己积攒了无数年的恐慌和害怕发泄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泽的呜咽声逐渐停歇,颤抖的双肩也平静了下来。司繁青知道,西泽睡着了。
本来就是强撑着清醒,这一发泄,彻底放松下来,也就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司繁青将西泽抱到床上,看着他沾满泪痕的脸庞,双眼柔和,俊美的脸庞上也是醉人的温柔。
“爱上你,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亲爱的西泽。”
——
西泽觉得好丢脸。
在比自己年纪小的恋人面前哭出来就算了,还睡着了。
生无可恋的在床上翻了个身,西泽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看到站在床边的那个人。
司繁青低低笑出声来,他知道西泽在闹什么别扭。
因为西泽这一睡就睡了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里,他已经取回自己本来的身体,也登记好了信息,西泽是觉得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有些生自己的气而已。
“你的身体不好,这些小事我也就不想让你操心。”司繁青一腿跪在床上,身体微倾,俯在西泽耳边说道,“陈素素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快起来吃饭,吃完还要去找主神。”
西泽再也装睡不下去,他的耳朵十分敏感,司繁青又故意往里吹气,痒的他根本不能不动。
伸手捂上自己的耳朵,西泽将司繁青的脸推开:“你起来,我要起床。”
司繁青勾了勾嘴角,顺从的直起身,离开了房间。
本来以为司繁青会留在这里的西泽:“……”这么爽快?
额,等等,他在期待什么?
西泽不爽的掀开被子,将刚刚自己脑海里脑补的东西全部删除,三下五除二的洗漱完换好衣服后跑到了客厅。
“不要吃太饱,饭后还有甜点。”司繁青提醒正准备动筷的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