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姜,过来,我们商量宫中防卫调动。”
千仞心知这秀娘平日里老鸨当多了惯会取笑人的,也不和她调笑,黑着脸就走到一旁,招呼尤姜处理正事。见他如此,秀娘也不纠缠,笑了笑就扭着腰同带来的弟子说说笑笑,比起一本正经的两名男护法,倒是更得极乐宫风采。
见他脸色不好看,尤姜想想自己虽然和宫主完全没那方面意思,但平日里也时常有貌美女弟子愿意投怀送抱,比起正当壮年偏偏不能和任何人亲近的千仞已是好了不少,且千仞自幼被宫主收养,只怕未尝没怀其它心思。如此思虑一番,便跟了上去,放柔声音安慰道:“如果宫主要用强,你我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住。他不动你,才是真的顾惜你。”
未料千仞只是瞥他一眼,脸色更黑了,“谁跟你说这些破事,我要跟你商量的是——宫主渡劫出事了。”
“怎么说?”听到这话尤姜也是大惊,谁都知道何欢是极乐宫的根本,一旦出事必定是大事。
没有理会他的神色,千仞神色一忧,压低声音道:“宫主声音同往常很不一样,而且言语间未免太正经了些。”
千仞自幼由何欢带大,若论辈分他可以说是何欢唯一的弟子,自然对何欢的动作语气极为熟悉,从“何欢”一开口他就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何欢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说话做事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那刻意压低声音的作为全不合他性子。再想想何欢渡劫前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千仞心里越发焦虑,这才有了这一出。只是,宫主既然只找了他说那话,想必是不能透露给其他人,也只能同最不可能背叛魔道的尤姜暗中商量。
或许这就是何欢命他为大护法的原因,做事妥帖,心思又细,管理门派倒是比何欢那跳脱性子合适得多。
尤姜见他神色紧张原以为会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一些行迹可疑,这才镇定下来,内心认定这是千仞做杀手做久了疑心过重,嘴上还是委婉劝道:“宫主在青云殿历来就格外正经,毕竟,青云二字于他而言......”
见他这表现,千仞就知何欢渡劫前并未见过他,虽想不通,也没再透露什么,只是嘱咐道:“进入渡劫期的雷劫非同一般,就算以宫主的修为只怕也得好生修养,你我要小心警戒。”
对这话尤姜倒是深表赞同,立即应道:“待云侧回来,我再好生问问宫主的身体情况。”
尤姜大局观极好,做事很有计划,见他上心警戒千仞也不再多说,只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别让秀娘知道。”
“放心。”
和千仞交换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尤姜立即召集护卫弟子,严厉下令:“宫主刚渡劫需要修养,好好看守各处宫门,禁止任何闲杂人等靠近青云殿。”
见尤姜也是认真地在安排防卫措施,千仞心里稍稍安定,抬头望了望高耸的青云殿,往常那个站在窗前就能让他安心行动的身影却已不在。
“如有问题,这宫主之位我许你取而代之。”
何欢渡劫前的这句话是他一切不安的源泉,而且那之前的一月何欢都不曾召人侍寝,只一人坐在青云殿喝酒写字,时常写着写着就在灵泉舞剑。世人皆知何欢五十岁后再不用武器,千仞也是直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的师父竟还留着那把过去的剑。将这一切和那个疯狂的决定联系在一起,总让人觉得充满了不详的气息。
“宫主,你这是成功了吗?”
望着那高处殿堂,千仞喃喃叹着,他是真心希望此时待在青云殿中的是正常的何欢,至少,别让他做那最坏的选择。
这楼下的风起云涌青云殿内的“何欢”丝毫没有察觉,他还以为自己完全瞒过了大杀手,侥幸之余正望着铜镜苦恼如何解此时之围。
虽然此时他心里翻滚的全是不靠谱的主意,连声称阳痿都给捣鼓出来了,至少何欢这身体卧在床上还是很有威慑力。当然,虽然外界传的各种凶残,极乐宫弟子却都知道何欢的脾气在魔道中几乎可以说是最温和的,倘若来的是老弟子只怕已经自荐枕席,不过此时等候的两人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赛观音家中遭难父母双亡,自己都被绑在了妓院后院才被秀娘捞了出来,本就惴惴不安,又听闻床上的乃是世间第一魔头,虽秀娘对她百般安慰宫主最是怜香惜玉长得又是极好,放松享受就可,真到了床前她还是不敢动作,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触怒了魔头又被丢回妓院供那些粗人糟蹋。
同她的恭顺相比,云侧倒是无畏的多,他是何欢渡劫前一月带回极乐宫的,自身本就有些修为,在江湖上还有些侠名,也不知道何欢是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才让这么个青年才俊愿意来极乐宫做男宠。此时,他正东张西望地看着殿内布置,还好奇地打量着床上何欢,心想这人怎么比带自己回宫时沉默了这么多?
少年人性子还是急躁,见何欢躺了半饷都没个动作只是歪着看书,自个儿膝盖跪得也不是很舒服,干脆就率先开口道:“宫主,你不是说要和我们练功的吗?”
他这一开口,赛观音可是吓到了,心想这人怎地这么孟浪,万一宫主生气可如何是好?当下又急又气,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让他噤声。
谁料这傻小子又会错了意,给了她一个爽朗的笑,就大声道:“你看,她都跪不动直扯我袖子了。”
“你......”
万没想到和自己一同来侍寝的居然是这么个傻小子,赛观音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言语了。正僵着呢,就见床上那人翻过了身子,头枕在臂上,嘴角向上一勾,邪笑道:“本宫也不想啊,奈何本宫走火入魔失忆了,小美人你说可怎么办?”
这神情,这语气,再想想何欢素日的传言,赛观音顿时就明白了这是宫主的新玩法,正想着该怎么迎合,身边的傻小子居然耿直地信了,还同情道:“真的?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不记得啊。”
得,宫主笑意更浓了,看来这傻小子还引起了他的兴趣。
无奈地跪着,赛观音不知道该悲伤自己的魅力居然输给了这么个愣头青还是感谢他吸引了魔头的注意力让自己不用紧张应对。不过,她很快就不用紧张了,因为宫主马上就面带微笑地下了命令,“姑娘回去休息吧,让他好好治治本宫的失忆症。”
心知宫主这是准备好好玩这傻小子,她不由同情地看了看完全没察觉的少年。瞧他形容倒像是好人家的公子,也不知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境地,不过这世道保存自己已属不易,哪有旁的善心照顾他人,最终也只是在他身边轻轻嘱咐一句了:“不论发生什么,活着就好。”
言毕提心吊胆地瞧了床上一眼,见那人正看着自己,隐隐似在皱眉,想是修为高超只怕把这话听了去,顿时心下一惧,不敢多言,连忙退了下去。
走到楼梯,抬眼看了看被青纱掩住的雕花大门,确定无人守卫,这才偷偷抹了抹眼睛,暗叹,
可怜这少年人了。
第5章 第五章
“何欢”心知沉默下去早晚露馅,青衣少年开口正合了他的意,虽然表情调整得还不是很完美,也是硬着头皮上了,好在虽然这调戏良家妇女的语气把自己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倒也成功瞒过了两人。
趁着回头“何欢”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只见女子一袭白衣干净无尘,如瀑黑发仅被一条雪白丝带系着,面上素净无妆,越发显得清水芙蓉,只看气质全然不像侍寝之流;再瞧瞧那青衣少年,长得是浓眉大眼,有些乱的头发虽被扎在脑后仍有几根调皮的扫在了额前,瞧着很是精神,那胳膊膀子虽然隐藏在做里衬的白绸子下,隐隐也可见发育中的肌肉。这精气神分明就是武侠小说里初出江湖的少年侠士,也不知道何欢用了何种卑鄙手段居然给拐了回来。
不过,怎么看,旁边这姑娘的智商都比愣头青高,加之女子心细,自己不留神露出的破绽万一被她发现也麻烦,思及这点,“何欢”还是忍痛让白衣姑娘退下了。
见她低头瞧着旁边少年的幽怨眼神,心里又是一痛,作为以小龙女为梦中情人的青春期少年,其实他超喜欢白衣服的古代姑娘啊。如果在学校里碰见就算被班主任吊打也是必须上去问电话号码的,结果好不容易有个白衣姑娘站在了面前,他居然要舍姑娘而选基佬,“何欢”感觉自己身为直男的内心受到了无法弥补的创伤。
在内心里咬着衣角看姑娘走的影都没了,“何欢”终于接受了自己得想办法和这个看上去智商就不高的少年渡过一夜的事实。回神打量过去,才发现这家伙居然已经从地上起来了,还坐在床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本春宫,见他回头立即就一脸期待道:“宫主,练功吗?”
不练,滚!
虽然内心叫嚣着,“何欢”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试图维持魔头的伪装:“我不记得了,你练的是什么功?”
然而很快他就后悔为什么要选这个愣头青留下来了,这货居然完全没听他说什么,自顾自就脱了鞋上来,一把就将他拉了起来,急切道:“这种小事不用在意,你赶快和我练功,让我转职做男宠。”
这小子看着也不是孔武有力的,怎么力气大得跟牛一样!
被他拉的倒吸一口气,“何欢”虽然已全力维持镇定到底也不过是少年人,论心里年龄说不定还比这人小些岁数哪有社会人的城府,能有这等表现已经是各种电视剧熏陶的成果了。如今被他烦得连拙劣的演技也维持不下去,愤愤抽回袖子,怒道:“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哪有抢着做男宠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懂不懂?欲拒还迎懂不懂?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见他竖眉,云侧倒也没继续放肆,只是坐床上理直气壮地回:“我书读得不多,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
“看出来了,没文化真可怕。”极没形象地翻翻眼皮,“何欢”确定自己完全不是干演员这行的料,终于破罐子破摔,径直躺下就道,“你说你个大好青年不好好读书做卷子偏偏往男宠这种邪道走什么?”
他对此人的智商评估果然是正确的,就算见他如此也没怀疑他的身份,反倒是疑惑回道:“宫主你真的失忆了啊?是你说我家中了诅咒注定满门断袖,那不如干脆找世上技术最好的断袖早点断了算了,而且极乐宫包吃包住还不用出去打架,用来养老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