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踩着马镫上去了,白马甩甩脑袋,顾汐牵着缰绳带它绕两圈,然后让它在前面慢慢走。自己挑一匹英国纯血马,也跟了上来。
两匹马并肩而行,两个人却没什么话说。
“其实就我们两个,没必要过来的。”香山指的是庄园主人band已经有事离开了,他原本应主人之邀,推脱不开。现在主人不在,他也不必给人家添麻烦。
不过这话到了顾汐耳中,就变了味道。他以为香山不想跟他独处,不由皱了皱眉。
“band是我的朋友,难道你觉得朋友之间做做表面功夫应酬过去就可以了吗?李香山,我很好奇你和你的朋友都是怎么相处的,或者说,你出狱之后还有朋友吗?”
香山愣了愣,没有再说话。
如果说与顾汐独处,他的确觉得不自然,不过顾汐在他心里的定位介于老板和朋友之间。他不像顾汐,还有别的心思,对他又爱又恨,所以总是患得患失,常常口不择言。
“听说那个叫沈斌的,是你的狱友介绍给你的,条件还不错,你也真不容易。”
香山早就跟沈斌划清界限了,只是碍于萧哥的面子,双方心里有数,但没有公开。
他不反驳,独自一人骑着马,形单影只。
那匹英国纯血马被甩在后面,立刻追赶上来,挨着香山的马,伸着脖子去蹭人家,耳鬓厮磨的样子。
香山的那匹阿拉伯马今天先是没被顾汐选中,反而被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接着又发现了顾汐的怒气,他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背上的这个人,就像自己不喜欢那匹凑过来占便宜的英国马一样。
它决定小小地报复一下。于是用脑袋顶走顾汐的马,然后飞快地在草场上奔跑。
香山抓紧缰绳,他没想到这马发起疯来完全不输给顾汐,几番颠簸,最后俯下身体伏在马背上。
顾汐追上来的时候,香山已经摔下了马背,幸好屁股先着地,伤得不算重。
小心翼翼卷起长裤的边角,能清楚地看到他腿上的几块淤青。
顾汐低着头,香山看不到他的表情,就把腿缩回来,故作轻松地动一动,证明自己并没有大碍:
“我先回去,今天的事……你不要和band先生说,他也是好意。”
说着就一骨碌爬起来,打算一个人往回走,但是又重重跌回去。
“别动,你受伤了。”
“不要紧,我还能走。”香山执意要再爬起来,被顾汐按住了。
他跪坐在坡地上,把香山的腿抬到自己双膝上,轻轻揉捏:
“作为老板,我一点也不想看到员工因为伤病影响工作。合作的事就在这两天,等band回来,我们就可以行动了,所以你现在必须听我的。”然后又俯下身,要打横抱起香山,被他拒绝了。
“扶我一把就可以了,我带了药酒,晚上睡前抹一点,很管用的。”
顾汐只好托起他一只胳膊,让他全身的重心都靠到自己身上来,然后一步步走回去。
在马场找到一辆旧吉普,把香山安顿在后座,顾汐慢慢开回了庄园。
中午的烤肉以及下午的温泉当然泡汤了,顾汐一回去,就让管家找来家庭医生。
“不必了,只是发青发紫而已,过几天就好。”
顾汐坐在床边沉着脸:
“万一伤到筋骨呢,你以为你还年轻?”
一句话把香山说得没了声音,只能静躺着等医生过来。
香山趁这个空当闭上眼休息,顾汐静静端详着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一刻,自己的确难受极了,好像心脏突然高高悬在半空,然后飞速下落,这种致命感已经很多年不再有过。
医生不久就到了,大致检查一遍,确定香山身体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多休息,不宜走动,又开了点药,顶多三五天就会好的。
香山趴在床上伸出手指算日子,三五天,再加上这边的工作,起码还要再拖十天才能回去。
顾汐看他不断变化睡姿,本来是躺着,又不安分,医生离开之后就像乌龟翻身那样把背对着屋顶,自言自语算日子。
才开口打算说他两句,顾汐忽然脸一红,想到香山是屁股先着地的,那里应该摔得最重。
“先把外用药抹了,我箱子里有一瓶精油,晚上拿给你。”
香山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回了一声“好”。
顾汐不满意,伸手捏了捏他的屁股。这个举动早就超出正常关系范畴了,香山回头看着他,顾汐顿时被那个眼神震住。
沈斌在一次醉酒之后,也对香山动手动脚,平时却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如果顾汐见识过那个场景,就会明白,香山这时候看他的眼神,和当初看沈斌简直一模一样。
顾汐忽然间明白原来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远了。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香山这次直接没给他回应,头埋得低低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晚饭的时候,band问顾汐:
“你要送饭上去吗?”
“当然。”
“可惜浪费了今天的美妙安排,顾,如果我是你,就跟他骑同一匹马。”
顾汐摇头苦笑:
“那么摔下来的应该会是我。”
进香山房间前,顾汐特意敲了敲门。
香山在屋里洗澡,水流声很大,掩盖了顾汐的敲门声。
他以为香山睡着了,想放下饭菜和精油就离开。
不过糟糕的是,香山没有从里面将门反锁的习惯,更何况这是别人的家。
所以顾汐轻轻一转门把手,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香山在床对面靠窗的位置淋浴,窗没有关严实,但是紫色的窗帘将室内的春景全掩住了,偶尔有微风轻轻卷起帘布一角,轻纱缠绕,又渐渐平复。
这间房的构造和顾汐那间一模一样,淋浴间是开放式的,并且就在卧室内部,所以从他这个角度,可以轻易看到香山一丝不挂的模样。
不是上次在酒店里隔着朦胧的磨砂玻璃,一切都有飘忽不定的距离感,现在是切切实实赤身裸体的香山。
顾汐发现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会心悸,而且比起当初,只多不少。
香山背对着他,背脊挺拔,双腿修长笔直,水珠顺着他紧实微翘的臀滴落下来,那里的确乌青一片。
顾汐站在门边,不由就肖想起来,他更想看看香山的正面。但是又不愿意惊动到他。
最后他轻轻把东西放在桌上,反手关上了门。
香山洗完澡,穿好衣服,看到桌上的东西,惊讶过后有点羞愤交加:
顾汐来过了。
香山这几天没怎么跟顾汐说话,顾汐送来的精油也没抹,只是看了一眼,就放进了房间的抽屉里。
那东西要配合着泰式按摩才有效果,这是顾汐的本意。
香山每晚都在洗完澡之后,把全身青紫的地方用药膏均匀涂抹好,然后换上棉质的睡衣睡裤,像天天那样趴着睡。不过好在床很柔软,姿势虽然别扭,但是人不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