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卢布!何等的巨款!而且这笔钱还是由纳塔利亚拿出来的, 这简直就等于在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身上抠了一斤铁下来啊,毫不夸张地说,这宛如开天辟地以来的旷世奇观!
乍闻此言,诸位圣彼得堡的通灵女巫全都沸腾了, 立时就要大展身手,各种各样菲奥娜之前连见都没见过的压箱底绝活全都被搬了出来, 什么鼠尾草和迷迭香的烟熏什么灵摆指示什么塔罗牌阵和观测水晶球都弱爆了,用怎样的方式想要拿到这六千卢布的人都有:
此时不赌, 更待何时!
等众人纷纷表示“我对这个赌约很感兴趣我要参与进来”, 没有一个人落下之后,纳塔利亚才优哉游哉地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们中有一个人会在今年的六月和一个有钱人结婚。”
这个问题对女巫们来说简直弱爆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小问题的话,她们完全可以看出那个有钱人的所有信息,不管是清晰还是模糊的, 总之都能或多或少看出一点来, 根本就不用赌六千卢布的巨款!
——至少对这帮经常无偿帮助别人、还把大部分钱财都花费在通灵器具和路费上的女巫们来说,的的确确是一笔巨款了。连玛莎都在怂恿菲奥娜:
“来试一试呀菲奥什卡, 难得纳塔利亚这么大方!”
菲奥娜:不, 我不要参与, 谢谢,我只是路过的一个无辜弱小可怜而且还不能吃的莴苣菜帮子。
要让菲奥娜来说的话,纳塔利亚在那一瞬间肯定感觉到了什么非常确切的东西,才有可能如此信心满满地拿六千卢布来“豪赌”, 而且她在纳塔利亚开口的那一瞬间也感受到了某种非常强烈的波动, 是那种看到了非常明晰的未来才会有的感觉, 综上所述,菲奥娜决定还是不趟这次浑水的好。
而且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纳塔利亚接下来肯定要加大难度。
果不其然,纳塔利亚的下一句话就提高了这个赌注的难度:
“让我们说出尽可能多的所有的准确信息吧,不准模糊过去,也不准模棱两可。要么描述这个人的情况,要么描述婚礼现场的情况,说得越清楚,最后能够拿到的卢布就越多。开始吧,朋友们,既然我坐庄那么我就先说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这人应该是菲奥什卡!”
众位通灵女巫的第一反应大多都是“纳塔利亚真是太狡猾了,直接就把名字说了出来,如果真的是这个人的话她就可以凭着这个准确的信息拿走至少四千卢布,这样的话后续不管我们再说多么精确的东西出来的话也都只能平分剩下的两千卢布,嗨呀好气呀”,只有达丽亚和玛莎还有塔季扬娜的第一反应截然不同于众人:
???纳塔利亚,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了谁的名字??!!
菲奥娜正在美滋滋地喝苹果汁呢,突然就被点到了名字的她吓得差点没把果汁呛进气管里:等等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六千卢布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得周围的通灵女巫们都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个“菲奥什卡”是坐在她们中间、此刻正捧着玻璃杯一脸懵逼、满脸都写着“我不是我没有与我无关”的这位尚未成年的后辈之后,也都先来纷纷跟菲奥娜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儿,然后就参与到这场赌博中去了:
“菲奥什卡,我保证,如果我能够赢到剩下的两千卢布,我就和你平分!”
“预言这东西呢,其实很多时候是做不得准的,你要是真的不想结婚的话,那你也可以从现在开始规避的,如果到时候真的被这方面的问题困扰了的话,请务必要来找我。综上所述我这就要参与进去了,你可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信我,菲奥什卡,我不是有意要赌的,但是这个赌注真的太诱人了,这样吧,如果我真的赢了,我就请你去吃大餐!”
菲奥娜:……等等,我自己都没感受到的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们为什么个个都说得像是要准备吃这桌喜酒了一样??
等到基本上所有人都把信息或真或假或认真或玩闹地说过了一遍之后,菲奥娜已经哭笑不得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帮人要来宽慰她了:
因为她们自己说的话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互相冲突的!
从来在预言方面都是百发百中的菲奥娜终于体会到了大部分通灵师的平均水平:为什么上一个人还在信誓旦旦地说“我从水面的倒影给我的指示中能够看到,这位有钱人肯定是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子”,下一个就开始完全把方向带去了另一边,说“我的神谕卡给我的指示是那个人是个年长的女性”;上个人还在那里斩钉截铁地说“依照权杖骑士的指示,这是个有着一头红发和褐色眼珠的男人”,下一个就好像专门要来跟他作对似的说“在六芒星的星框里显示出来的是一个博学沉默的黑发女子”……
你们自己至少也要对这六千卢布认真一点,把口径统一一下啊?!
在这一片混乱中,菲奥娜突然发现,只有三个人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达丽亚,塔季扬娜,玛莎。
达丽亚还在观察她那些随身携带的红色小石子,塔季扬娜还在一瞬不瞬地端详着她刚刚倒在桌上的一滩水,玛莎干脆就开始睡起来了,等到连塔季扬娜都起身准备发言了,玛莎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于是作为在场诸位通灵女巫里最后三个还没有说话的人中资历最老的圣彼得堡女巫长,塔季扬娜率先发话了:
“我在水面的倒影里通过光的折射看到了今年六月的星空。”
“金星和火星相成交角六十度,可见婚姻和谐;但是金星的光芒又有些暗淡,由此可知这个人已经有了至少一个与他血脉相关的亲生子和一个与他没有直接血脉的样子了。如果我的预测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将来可能会出现的家庭问题不容忽视。”
——其实自从纳塔利亚把赌注说出来之后,还真没几个人在认认真真地占卜和预言。因为要想看到精神力量远胜于自己的人的未来的话,就要比看普通人的时候要多费好几倍的精力,比起她们要为此事付出的精力来说,六千卢布的赌注委实有点少了,所以在塔季扬娜之前,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在带着半开玩笑半嬉闹的心态去凑热闹的。
——但是如果真的把那些模模糊糊的预言掐头去尾拼在一起的话,就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要在今年六月迎娶菲奥娜的人,是个一头黑发、博学年长而沉默的男性。这样看来,倒也不能说她们的预言有极大的纰漏,只不过每每都在关键的地方有所跑偏就是了。
不过眼下这件事还八字没一撇呢,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能够这么有先见之明地把这些零碎的信息从看似漏洞百出的预言中挑拣出来进而拼在一起了,而塔季扬娜她们则是这么想的,既然纳塔利亚都说了可能会有这么码事了,那还是未雨绸缪的好。这样,如果菲奥娜能够提前得到足够多的有用的信息的话,那么不管她是想努力规避今年六月的这个预言指向的未来还是想提前掌握自己的命运做好准备,都就可以更加轻松一点地就能完成了。
抱着和塔季扬娜相似心态的达丽亚也开了口:
“我在经受过神秘的东方神灵的石头构建出的力场中看到了婚礼的现场。”
“一位黑发的、身形高挑的女人牵着你的手从香槟色玫瑰和白色玫瑰扎成的花门下经过,把你的手交给了你那未来将要与你相伴一生的伴侣;而且伴郎团里有个不是人类的家伙,他为你们打造了戒指。”
等到达丽亚说完了她所看到的今年六月的未来之后,玛莎终于打了个哈欠,悠悠醒转。她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人才会有的惺忪而迷迷糊糊的神色,慢了半拍地看向周围一圈看着她的人:
“呃,难道我是最后一个吗?”
“是的。”塔季扬娜点点头:“所以你刚刚睡着了?做梦了吗?”
玛莎的能力是通过做梦看到在未来和过去发生的事件,只不过她的能力虽然前景可观,但眼下尚不成熟,毕竟睡觉这种事情可不是想什么时候睡就能什么时候睡的。因此她的能力相较于其他女巫同僚来说也略微有点不受控制。但如果能够让她在需要用到她的能力的地方入睡做梦的话,那么她能够做出的预言和看到的未来就会精确度大幅度上升了。
有着一头蓬松的红色长发的梦女巫揉了揉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开心心地对着菲奥娜开口道:
“我看到了梦里的你了,菲奥什卡!”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如果玛莎在梦里看到的真的是今年六月即将结婚的菲奥娜本人的话,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她的精神力终于又上了一层楼,要不的话,她能看到的最多也只有像那些女巫们做出的零碎又奇怪的预言一样的影像而已。
还没等菲奥娜追问她具体看到了什么呢,玛莎就开始详细地描述起来了:
“梦里的你穿着白色的婚纱,上面还有暗纹和刺绣,一看就很贵,而且你头上的纱也很好看,我还是你的伴娘,祝福你啊菲奥什卡!”
菲奥娜:……????
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述自己的心情了,最后只能双手捂脸,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
“……我想静静。诸位,以上种种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