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起床,这些工作还算顺利,等到晨起上班的人越来越多,就有人过来拦着他,不让给小区贴“牛皮癣”,其他的人也多投以谴责鄙视的目光。
杨炯刚开始还厚着脸皮跟人解释,直到后来有个小姑娘多看了他两眼,跟旁边的人嘀咕:“这人怎么长的那么像那个谁啊?”想了想记起了名字,按捺不住过来问他,“你是不是那个杨桐?”
杨炯心里咯噔一下,忙摇头:“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他说完也不敢多停留,快步走着上车离开,逃也似的跑出了人小区。
这样一来传单不敢继续发了,他早早去到办公室,一会儿人员过来打卡报道,一数还少了俩。
原来的负责人道:“这俩人请假了,一个儿子要结婚,另一个腰不太舒服。”
杨炯心里记下,知道这是头一周过去,开始有人试探他了。他笑笑表示知晓,等人都去干活了,又把负责人留下。
杨炯客气道:“这俩人请假,假条在哪?”
负责人有些惊讶,笑道:“咱这儿要什么假条啊,都是口头请假。”
“那口头请假是公司规定如此,还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负责人道:“约定俗成的。”
杨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却说:“可能我刚来,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还真不知道,那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公司章程里没定的吗?”
负责人一开始还有些戒备,这会儿见他神色和气,又是跟自己讨教的架势,不觉也松了口气,端架子道:“也没什么了,都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儿,以后熟悉了就知道了”
杨炯却道:“这还不麻烦吗,口头请假了回头要补假条的吧,不然月底结算工资怎么算,绩效怎么考核?可是补假条又不一定通的过,回头我要看着不合适,不签字批准,这只能按照旷工算。”
负责人一听,顿时愣住:“不都是准了吗,怎么还能不签字呢?”
杨炯道:“既然他们跟你请,那就是层级上报,你准了不见得我会准,要不然我在这是摆设吗?”又道:“先斩后奏这种事就是有风险,咱这旷工是按照旷一罚三的标准来是吧,你看,一个请假条一早一晚,可是差出不少呢。”
负责人这下不出声了。
等会儿他走了,杨炯又跟招聘网站联系了一下,他这边昨天已经完成了认证,今天需要上传岗位要求,杨炯手边没电脑,晚上又要出门,只能暂时摆脱给跟自己联系的客服人员,由那边代为发布。套餐里赠送的首页岗位推荐也暂时不用,等下周自己回来再开通。
那边客服人员应下,杨炯把这些做完,才给傅爸爸去了电话。
第一遍打过去,那边在开会,杨炯很少跟傅爸爸直接联系,内心忐忑不安,等到了中午这才联系上。
他把这边的整体情况汇报了,又把弗朗的事情和对负责人的处置一块说了下,顺道说了自己要出差。他觉得自己会挨批,又或者傅爸爸会心里不耐烦,碍着面子敷衍他了事,谁知道那边嗯了一声后,对他道:“等会儿再说。我这有点事。”
过了会儿,那边又打过来,傅海林道:“出差你去就行,我叫人去盯一盯。其他的,处理的还行。”
杨炯一凛,道:“我是不是有点太感情用事了?”
“感情用事是有点,比如说那个佛什么,你不喜欢他让他走很正常,但是你是不是要先做个调查,他是被人介绍来的,介绍他的人是什么关系?在哪儿就职,我们这个小公司是挂靠别家物业的,如果是物业的人塞进来的,会不会因小失大,得罪了物业那边,影响两家关系?”
杨炯愣了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当初是孙牧的师兄找的人,但是找的什么人他却不清楚,这个的确莽撞了。
傅海林道:“这些你要调查好。当然他有背景也没关系,但是不能这么横冲直撞的办。你把他调个职位,打发远一点,安排些难度大些的活儿,慢慢边缘化,过一段时间再处理是不是就要好一些?这段时间你还可以提前招聘新人,借机成培养自己的人,慢慢替代他,同时你的人下去了,也能及时了解下面人的动向”
他说完一顿,又道:“当然还有别的,汉代的朱博你知道吧?”
杨炯有些尴尬,如实道:“不知道。”
“以后可以看看,”傅海林道:“朱博和尚方禁,不过你现在年轻,脾气胜一点是好事,人硬气了脾气可以收,但要软了就很难扶了。”
杨炯这会儿才算清楚的认识到傅爸爸为什么会担心自己做不好。自己的确差的太多,不仅考虑不周,连他说的大道理也只一知半解,但是大约的意思能明白。
他想了想忍不住道:“看来我的问题不只是缺经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对,还是拿着员工的思路考虑老板的问题。”
傅海林哈哈大笑,语气轻松道:“慢慢来,你比我预料的要好不少,对刘负责人这事处理的也不错,做管理最主要的就是要把权利抓自己手里,一是财务,二是人才。你年纪小,在这小公司里历练历练,放心做就行。等练好了,我再找个机会安排你到这边来。”
杨炯没想到这一茬,顿时吓一跳,对傅海林道:“不用不用,我这边还没弄好呢。”
傅海林也不当回事,笑了笑,顺口道:“元旦那几天惟演放假吗?放假的话你俩一块回家里吃个饭吧。这孩子不孝顺,得靠你揪着他。”
杨炯犹豫了一下,不忍心拒绝,嗯了声道:“那等我出差等回来后问问他。”
他这边挂了电话,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复杂。傅海林俨然拿着他当自家人在培养,可是他和傅惟演之间的关系却愈发不稳定,倒是有一点贯穿始终的——他之前因为傅惟演太优秀想要努力追上,现在目标变了,他不再想追上谁,而是自己给自己点底气,同样是要大步往前,不能后退。
下午的时候杨炯提前回家,把家里的水电煤结算了一下,预先存了些钱进去。
碰巧傅惟演又来电话,叮嘱他:“下午你一定要回家。”不等他回答,又接着道:“你回家坐着就好,晚上我做饭。”
杨炯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昨天他和傅惟演说了半天,敢情傅惟演理解的是他不想做家务。这让他觉得自己无处使力,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叹气道:“你好好工作吧。”
傅惟演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杨炯道:“在家。”顿了顿,也没继续解释。
傅惟演那边松了口气,以为他想通了,忙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
这天工作也意外的顺利,下午的手术不多,新收的病人情况也都很好,傅惟演按时按点的下了班,回家路上又拐道去了菜市场。
他没想好晚饭做什么,对着青菜看一样买一样,很快手里拎了七八个袋子。路过猪肉摊子的时候,嫌弃地往一边躲了下,走出两步,又犹犹豫豫地拐回来,琢磨着割点肉。傅惟演不太能区分什么肉炒菜好吃,又怕像上次买鱼似的被摊主糊弄,干脆里脊肉五花肉一号肉一样来了一大块。
车的后座被他堆的满满,傅惟演开出两步从后视镜里瞅瞅,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是个菜贩子。
等回到家,杨炯却不在。傅惟演琢磨着杨炯可能出去有事,心想自己正好趁这点时间做起来,万一做瞎了还能赶紧扔掉,总比现场丢人的强。
他把东西搁在厨房门口一字摆开,又拿了pad过来,一样样相面似的瞅半天,最后好歹拼出了几个,西红柿炒鸡蛋,土豆炖茄子,还有个难度高一点的上汤娃娃菜。
洗菜点火,上锅做的时候问题挺多,菜谱上的香料太多,家里没有,傅惟演只能一边懊恼,一边自己叨叨,要是不好吃了就是缺这个缺的。中间还因为油太热了,锅里着了一次火。
傅惟演忙的顾头不顾腚,又急又忙,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发梢湿哒哒的像是洗了个澡。可是一直等他把菜都做好装盘了,杨炯也没回来。
他有些诧异,给杨炯打电话,那边正在通话。傅惟演只得又坐回去,过了会儿突然一个激灵,急匆匆一把推开了次卧的门——杨炯的行李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