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纪之一把推开李丽,“别扯我!今天就把一切都说出清楚吧!”
罗振兴听了这些恨不得从床上蹦下来,一个劲的捶着床边,发出沉闷的响声:“闹闹闹,闹什么!!罗纪之,你是要气死你老爹我吗!”
“你们说什么?”一直冷静着没有开口的罗岑宵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这三个被她称之为爸爸、妈妈和哥哥的人 ,他们的面容十分熟悉,但在这一刻似乎又变得无比陌生,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已经盖过了一切旁的声音,她直直望向他:“罗纪之,你再说一遍。”
罗纪之走了两步,面部肌肉抽搐,显然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他痛苦的道:“你……不是罗家的女儿,不是我的妹妹!你跟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啊,是我们骗了你,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你,对不起,对不起……”
他仰天长吸一口气,终于将这个秘密说出口,就好像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是我对不住你!宵……宵?你倒是说句话啊!”
罗岑宵整个人都好像被巨浪冲击了一遍,眼前的人和物都蒙着一层被鼓敲打出来的光晕似的,特别的不真实,也特别的残酷。
罗纪之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明白,怎么加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虽然心里想过很多遍要跟罗振兴李丽划清界限的事情,但她从来没想过真的弃他们于不顾。
她想,她会在暗中接济他们,然后等到有一天,当他们老了,不再这么咄咄逼人和贪心的时候,她会回来尽自己该尽的孝道,或许那时候,他们也会笑着聊起当年那些往事,说一句“爸妈当时错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可以一笑置之。
可是,这一切都被罗纪之的这些话给推翻打乱了。
他说,她不是罗家的孩子。
罗纪之看着她苍白着脸摇摇欲坠的模样,赶忙过来扶着她,却被她拍开了手,她咬着牙看着分立在房间的三人,“所以呢?我不姓罗,那我是从哪里来的?你们说啊!说啊!”
死一样的寂静。
就连一向喜欢大声小叫的李丽都好像被人封住了嘴,眼睛心虚的觑着别处,而罗振兴只是在床上叹气。
罗岑宵愤怒的道:“你们倒是说啊!不是说玩笑吗!不是说罗纪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吗?那你们倒是说啊!”
“不是这样的……其实,其实……”李丽磕磕绊绊的道。
“我说!我说行了吧!”到底还是罗振兴忍无可忍的开口打断了李丽的语无伦次,他重复了一遍儿子的话:“纪之没说错,你的确不是我跟你妈的孩子。你是我们从工厂门口抱来的弃婴,你的生辰八字被刻在一个小木牌上,你的亲生父母不知道为什么丢弃了你。”
罗岑宵觉得自己几乎要站不住脚了,她勉强靠在了墙上,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苦笑着道:“你们为什么会抱养我?”
李丽多嘴的道:“还不是算命先生说你会旺咱们家!谁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她刚说完,就被罗振兴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
李丽是个精明而愚蠢的妇女,精明是指她对金钱的苛求和算计,愚蠢是因为她不会遮掩自己心中的欲望。
她只消说上两句,罗岑宵也就摸了个大概。
这是一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悲伤的故事。
大约在二十四年前的冬天,非常的寒冷,当时的罗振兴还在家附近的一间钢材厂上班,准备车间的工资微薄,但好歹也能支撑着这个三口之家过日子。
然而,要过年了,雇佣李丽的那户人家即将举家迁往香港,按照惯例,结了三个月的工资给她,合同终止。而钢材厂也为了开源节流要缩减工资,这一年年货都没有发,更不要提各种奖金了。
家中小儿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咳嗽个不停,小脸咳的红嘟嘟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医院也送过了,偏方也不知道试了多少,就是没有用,再结合着家里四面楚歌的情况,李丽觉得这是招了邪祟小人了。
她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有人说镇上有个曹半仙上晓天文下通地理,制的符化了水能治百病,又能驱除小鬼,保家平安。
她与罗振兴一合计,就花了不少钱将曹半仙请到家中,那曹半仙瞎了一只眼,据说是能看阴阳两道,听小鬼说事,任阎王差遣。
罗振兴与李丽一看,曹半仙道行不浅,掐指一算就说出了罗明明是跟着李丽晚上出去散步时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须得念经驱除,烧物事化解了灾难,再喝下他秘制的符,不出三日就能变好。
罗振兴与李丽将信将疑,在按照曹半仙所吩咐的那样做了以后,没几天,罗明明的身体果然好了起来,也不咳嗽了,烧也渐渐退了,小儿又活蹦乱跳起来,活泼的像个小猴子,哪还有前阵子病恹恹的模样。
儿子病好了,夫妻俩这下总算是对这曹半仙佩服的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