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晨毫不遮掩眼里的戾气,夏夫郎看得一个腿软,和嬷嬷相互搀扶着才没有当场丢脸地瘫软下来。
嬷嬷将夏夫郎扶到座椅上坐下来,两人都浑身发颤,却连叫都不敢喊叫,县主的眼神,让他们毫不怀疑,也许连喊叫都没有出口就送了命。
夏夫郎勉强支持着:“是夏家对不起姜重竹,与我儿无关,我儿那时还是无知幼童。”
“那你呢?夏夫郎?”俞晨玩味地看着面前人说。
夏夫郎手一抖,碰翻了桌边的茶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在这夜里发出的声音显得尤为惊悚,可嬷嬷并没有期盼到有人听到声音进这个院子。
嬷嬷一下子跪了下来,求道:“当年的事跟我家主子没有关系,所有的事都是小人自作主张,是小人故意陷害那位……”
“嬷嬷!”夏夫郎厉声打断嬷嬷的话,继而抬起头看着俞晨说,“县主不用逼问了,我承认,当年我是不能容忍姜重竹和他儿子的存在,身处在我那个位置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容忍得了这样一个地位特殊的人存在,县主有什么仇恨冲着我来,我儿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无辜?”俞晨玩味道,“姜嬷嬷的儿子就不无辜?夏玮身上流的是夏家人的血,这些年吃的是夏家的饭,用的是夏家的银子,更甚至,还因为夏家茶酒的名气得了些惠利,你能说你儿子是无辜的?而且你就没打过姜嬷嬷茶酒方子的主意,让你儿子得了去?”
夏夫郎浑身发抖,从来京城开始,不,还没来京城的时候,就被县主布下了天罗地网,什么举动都被他看在了眼中,分明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等着夏家的人钻进来。
这真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会有的手段?还是说是姜重竹教会了他这些心机手段?如果是后者,姜重竹这些年倒是吸取了当年的教训长了许多心眼。
“县主到底想怎样才能放过我儿子?无论县主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哪怕是要了我这条命赔给姜重竹,我也无二话。”夏夫郎又拿起掉落在一边的剪刀对着自己心口,双眼死死地盯着俞晨,也许只有对方一个点头,他就能立即将刀口捅进自己心窝里。
“主子……”嬷嬷颤声叫道。
俞晨托着下巴看了会儿,夏夫郎眼里只有决然一片,不由觉得无论是姜嬷嬷还是眼前的夏夫郎,都不是夏长尘那个渣货配得起的。
他猜到姜嬷嬷儿子的夭折与这位脱不了关系,但也更加清楚,比起这位,姜嬷嬷更恨夏家和夏长尘的负心薄幸,没有眼前的夏夫郎还会有另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嫁进夏家取代他的位置,姜嬷嬷的悲剧根源于夏家的贪婪跟无耻。
“我要夏长尘身败名裂,我要夏家家破人亡,你能办到吗?办到的话我就留夏玮一条小命。”俞晨冷冷地说。
夏夫郎愣了一下。
俞晨继续说:“夏长尘当初不是嫌弃姜嬷嬷的出身,配不上夏家主君的身份,那我就要让他亲自尝尝落入尘埃的境况,夏长尘不是想让夏家飞黄腾达名动大周朝么,我就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夏家倾覆一文不名,他越是想得到的我越是让他失去。
不仅夏夫郎,就连嬷嬷也惊恐地看着俞晨,这样的结局比死亡还要痛苦。
夏夫郎吸气再吸气,夏长尘失去一切,代表他儿子也要失去一切,不再是什么夏家少爷和夏家的继承人,不能再过呼奴唤仆的日子,但是,如果他不接受这一切,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玮儿丧命?
不对,他可以早些布置让玮早日脱离这个危局,如果由他亲手相助推倒夏家,他儿子是不是以后还能做个富家田舍翁?
见夏夫郎眼睛亮了一下,俞晨淡笑道:”知道怎么做了?我的耐心有限,我会等着夏夫郎怎么抉择,告辞!“
说罢起身走人,淡定得仿佛这是自家屋子,看到身影消失,连脚步声都再听不见,夏夫郎和嬷嬷才卸去了卫身力气再动弹不得,背心皆出了一身汗。夏夫郎自问也见多识过不少达官贵人,但没有一人的气势比得过这位县主,这位县主比京城内的传言,显然更加深不可测。
”主子,难道你真的要……“
”不然嬷嬷你说要怎么做?你信不信下一次也许我看到的就会是玮儿的……不!绝对不行!夏长尘造的孽该由他自己承担!“夏夫郎厉声尖叫道。
听到请回答这番对话俞晨才真正离开,与骆晋源一前一后跃入黑暗中,离开了夏家位于京城的别院。
182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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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骆晋源轻轻抓住晨哥儿的手,见他只是望了一眼并没有拒绝,骆晋源又拽紧了一些,嘴角微微勾起。
如果没有烦心的事,他突然觉得,在这样的深夜街头,心仪的人就在身边,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才好,黑夜也永远到不了白日。这个人,就像自己的救赎一样,抚平了他心头的焦躁,一颗飘荡的心终于找到了停留了地方。
这时候,街头悄无一人,只有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长长,又渐渐地重合在一起。
再拐一个弯,两人像是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
“晨哥儿,真的要放过夏家的大少爷?”骆晋源没想到晨哥儿最后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俞晨轻笑一声,说:“也不算放过吧,夏夫郎和夏玮这二人,最渴望得到的就是夏家这份产业,我剥夺了他们这份期望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他心里明白,姜嬷嬷不希望他闹出人命,而且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好的惩罚,“最应该受到惩罚的是夏长尘,姜嬷嬷曾经的相公,如果夏夫郎坚持今晚的决定,夏长尘将会很快面临众叛亲离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