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答应了沉锦音的交易后已经过去了一年。在紧张备考的同时,秦英还要学习代码和搭建“影子网站”。中文检索中关于“影子网站”的资料并不多,他利用英文检索了相关资料,并尝试着登录“影子网站”的入口“蒜头路由”。蒜头路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某国海军的科研项目。登录“影子网站”必须要使用“蒜头浏览器“,网站的域名也从常用的和.cn之类的变成.garlic。
秦英是个完美主义者,即使锦音原本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内部交易平台,秦英在查阅资料后却计划将这个项目变成建立一个类似普通网购平台的“黑市”平台。他计划着建立一个卖家入驻的网站,并且设立了第叁方支付。交易的货币是流通的电子货币。同时配备加密聊天功能。
这样一个庞大的项目,当然也不可能仅仅依靠秦英一人之力。起初,秦英在黑市上雇佣了几位有相关经验的程序员,并且把项目任务拆分,让每个雇员帮忙做一部分,再由秦英整合起来。锦音实际上是个不错的老板,他帮秦英雇佣了专业的程序员团队,给了秦英最大的支持,并且承诺每笔交易都给予秦英的团队提成。
秦英顺利拿到大学通知书后,他的网站已经顺利运营了。当然,第一批客人局限于club的熟客,每位客人通过邀请码获得访问网站的权限。秦英决定在试营结束后,如果一切顺利,也会考虑放宽权限。
沉锦音的生意也总算可以通过更加隐秘的途径运转,省去了被条子盯上的麻烦。他问秦英想要什么奖励,秦英唯一的愿望就是“我想带沉重回家。”
在过去的一年多,沉重和秦英两人没有中断书信联系,却不得相见。沉锦音首肯后,律师开始帮助沉重办理出院手续。 沉重在治疗师的评估中也被确认痊愈,但是治疗师还是提醒沉重和他的监护人,这个疾病即便痊愈,如果再受到刺激保不齐会再度复发。
一个阴雨的午后,沉重在自己的病房里,他已经脱下了条纹病号服,换上了自己的白T恤牛仔裤和灰色廓形开衫长毛衣,Guidi的黑色短靴。他蓄起的头发已经长及后背,随意地在脑后绑起一个丸子,看上去慵懒而迷人。他几乎是忐忑地,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手心里捧着一只彩绘的铁盒,装着阿英捎给自己的信,腿边放着一个装着个人物品和书本的皮旅行箱。
门开了,护士带来了他最想见的人,原来的男孩已经长成大人的样子,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肩膀,很能给人安全感。素色衬衫和剪裁合身的西裤,让这个刚刚成年的男人看上去显得多了点成熟的味道。沉重望向他,无处安放的手才稳稳地摆放在腿上,他的眼里闪着点点的光,“你终于来了!”
“阿重,我来接你回家。”秦英微笑着,眼里有一滴即将滚下的泪,却被他压抑了回去。他主动接过行李箱,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去攥沉重露在毛衣外的一小截手指,指尖触碰的一瞬,两个人都不禁一颤,然后他紧紧地握住了这只手,好像怕他再逃走似的。
两个人坐上了陈律师的车,被送去了秦英独自在外租住的公寓。叁个人一路无言,沉重望着窗外那些他两年多不曾见过的风景,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陈律师说:“把你们两个安全送到家,我也可以向锦音交差了。之后锦音也会安排新的住处和助理给沉重少爷,最近先要麻烦秦英你了。”
秦英回答: “和沉锦音说,阿重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会照顾好他。”
沉重没有和他们两个搭话,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直到秦英上前搂住他,“我们走,这是我新搬入的家。因为临时得知你回来的日期,要找个两人同居的地方,有点匆忙。也没有问你喜不喜欢,等租约到期,我们再去找个你喜欢的房子。”
两人进屋,关上门,这个匆忙中找到的房子,已经被秦英布置得非常温馨。客厅里摆着宽大的沙发,上面有各式各样毛绒绒的软垫,他知道沉重喜欢下雨天蜷缩在沙发上读书。厨房里有各种厨具,还有磨豆机和咖啡机,因为沉重爱喝手冲咖啡,也爱吃秦英做的菜。卧室的房间有落地浴缸,面对着落地窗,可以一边泡澡一边从二十层欣赏湖景和入夜后灯火辉煌的CBD。
陈律师走后,两个人之间多了些微妙的气氛。两人本是如此熟悉,每天睡前他们都把对方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心贴着心一般地了解彼此,却又那么陌生,因为两年多物理的隔绝,都没有机会好好地看一看对方。
秦英正要帮沉重把行李搬去卧室,猛地一下被沉重抓住了手腕,他一个趔趄,倒坐在了沙发上,沉重顺势凑上去。脸贴得很近,他伸出手颤颤地抚摸上了阿英的脸,手指轻柔地勾勒着下颌骨的曲线,再划过挺拔的鼻骨,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驼峰,平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阿英没有告诉过我,你什么时候和沉锦音这么熟了?”
“因为之前办理出院手续才有更多交集。”
“是这样啊。阿英有在兼职工作?”
“哦,没有啊。”
“我以为阿英上了大学,也会像别的大学生一样,偶尔兼职,参加社团,谈恋爱......”
“我没有这个时间,再一年我就会修完大学的课程,新课题也已经在和导师讨论了。而且,恋爱对象都不在,怎么谈恋爱?”
“我的阿英真的是天才!”
沉重说完这一句,两人之间的暧昧逐渐升温了。沉重撒娇一般的语气,直勾勾的眼神。他像只在主人面前摇尾求/欢的猫咪,用脑袋和身子蹭着主人,想把自己的气息留在喜欢的人身上。本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秦英却只是被逗得咯咯笑,然后温柔地搂了一整夜。
两个人同居的日子,像是掉入了蜜罐里。不管学业压力多么大,秦英都会买菜做饭。两人手挽手去超市补货,秦英主动地承担着体力活,而沉重则像精明的“主妇”一样去挑菜挑水果,回到家两个人一起备菜,秦英掌勺,面对面无比幸福地吃完,然后沉重负责洗碗,秦英还是如当年一样习惯性地抱着他的腰。
可是,几乎每一天晚上秦英都要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忙到凌晨两叁点。沉重窝在沙发上读书,其实多数时候他在偷看阿英,他直觉阿英对自己有所“回避”。但转念想想阿英预计在两年内完成大学课业,还要做科研,他从原本就匮乏的时间里再硬挤出一点陪伴自己。想来想去,他又累了,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每到这个时候,听到客厅里沉重酣睡的声音,秦英会把熟睡的沉重小心翼翼地抱到卧房,帮他盖好被子。
这样的日子像是复制粘贴地过了几个月,两个人依然“毫无进展”。在给秦英找了无数忙碌的“借口”之后,沉重再也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和钻牛角尖。难道是自己太过矜持?还是自己没有吸引力?他开始搜索“如何提高伴侣间吸引力”这样的词条,心中默默地计划着一场让阿英把自己“吃掉”的浪漫约会。
连续一周,沉重网购了鲜花、泡泡浴球、香薰蜡烛、黑胶唱片机和经典唱片、睡袍等等,为了制造惊喜,他将收货地址填写了自己的助理荣格的家,那天荣格来送沉重的包裹。沉重没有避讳地在荣格面前拆起了包裹。
荣格问沉重:“少爷,您买这么多东西是为了庆祝什么日子?现在也没到圣诞节,离情人节还很远?”
沉重有些羞怯,他鼓起勇气问,“不是。荣格,我知道你也有交往的男友,可不可求教,你和男友平时怎么调剂情侣间的生活?”
荣格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问住了,“调剂情侣生活?”
“就是那个......怎么样才可以......被扑到?”
“啊?”荣格没想到沉重如此直白,而且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问自己这种问题,瞬间脸红到脖子根,“这个,如果以少爷的外貌,大概不需要特别努力吧。虽然,我只和秦先生打过几次照面,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秦先生很在意少爷您。”
“真的吗?会不会是我的吸引力不够?”沉重依然担忧地问。
荣格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如果沉重这样子都不够有吸引力,那他们这些普通姿色的要怎么活?荣格知道沉重和秦英两个人都是Alpha属性。在他眼里,作为Alpha,沉重的外貌虽然是秀气了点,但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可是这个性真的完全不行,太弱太柔。也许秦英吃的就是他这套,绕指柔。
荣格委婉地提醒:“秦先生既然选择了少爷您,就一定是被您吸引着的,否则犯不着费这么大力气只为了和您厮守在一起。如果您说的是属性问题,虽然我不是专家,却也认识相关方面的医生,如果少爷想咨询,我可以给您我的医生前辈的联系方式。”
送走荣格,沉重开始布置房间,虽然有些老套,在新铺的洁白床单上撒上艳红的玫瑰花瓣,关掉灯,在屋子里点上淡雅木质香的蜡烛,晚餐准备了牛排和红酒,还烤了蛋糕当甜点。沉重先把自己洗了个干净,一会儿等秦英回来了,还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那个超大的落地浴缸,洗个舒服的泡泡浴。
他等了好久,直到暮色降临,秦英才姗姗来迟。秦英回到家发现房间里有些暗,正要伸手开灯,看到眼前站着披着湿漉漉的长发,穿着黑色薄丝绸长睡袍的沉重,软玉温香的样子。
“今天是怎么回事?等我等累了吗?抱歉,有事情耽误了。”秦英说。
“没什么事情。我做了晚餐。你是想先洗澡还是吃晚餐?”沉重殷切的样子。
“我没什么胃口。那我先洗澡吧。”秦英疲惫地说,将书包放好,脱掉外套。
“行!”沉重已经在浴缸里放好热水,浴缸有恒温功能,现在温度刚刚好,他取了一颗浴球放进水里,浴缸里像是一副五彩斑斓的抽象画。
秦英不解地看着沉重,“我随便冲个澡就可以了,不需要搞这么麻烦。”
沉重此刻有些生气,心里默默骂了这个家伙不解风情,理工科男!但是,他嘴上却保持缄默。他虽有贼心,奈何没贼胆,看到秦英的表现本来想好的千万套路,突然就打了退堂鼓。这种事情,他这个当人家“媳妇”的,总不好主动吧?
夜深了,秦英照样在电脑前忙着,也许是过于专注,没有发现沉重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背后。 过了好一阵,秦英才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刺在自己的背脊上,如坐针毡。 他没有转身,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口吻说:“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我有个问题,你到底有什么非要瞒我?或者应该问,你在帮沉锦音做什么?”
“我没在做什么。”
“虽然,阿英的家庭是中产,但是按照阿英父母的教育理念,应该也不会出资让还在读大学的阿英住这样的高档套房,还有家里的很多东西也都是昂贵的品牌货,阿英却说自己没有在兼职工作,而且什么样的工作可以有如此多的报酬?”
“学校也有奖学金,而且我也有在凭着自己的专业接一些项目赚外快。”
“所以我和阿英已经到了这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所保留的地步了吗?”
面对逼问,秦英无奈,“好吧,你猜对了,但是这是我和沉锦音的事情。”
沉重走上前,单膝跪下在秦英的面前,双手各握住秦英的一只手,担忧地望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秦英,“阿英,我的这个表哥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轻信他的话。”
“太晚了......你该吃药,休息了。”秦英说着就想把沉重拦腰抱起,强行带他回卧室,却换来了沉重的挣扎,他推搡着秦英,不让对方得逞。沉重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沉重了,两个人在体力上几乎是不相上下,于是就僵持着。
忽然,秦英像是失去控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沉东青!你怎么还没有消失!都是因为你,沉重才惹上那么大的麻烦!我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麻烦你放过沉重!放过我!”
东青愣愣地望着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秦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沉默地松开了手。虽然,东青不是沉重,但是他也是沉重。这就是他苦苦等了两年多的爱人,他在无边的暗夜中唯一的光点,在近乎窒息的禁锢下可以自由呼吸的天空。可惜在阿英眼里,自己是一颗绊脚石,他恨不得自己去死,恨不得自己永远消失,不再打扰他和沉重的二人世界。东青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阿重,东青,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秦英像是突然才回过神来,紧紧搂住沉重的脑袋,用手捂住他的耳朵,“都是我的错,课题上遇到了些问题,心情不好,不该迁怒于你。你明明好不容易才回来了,我再也不想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