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军明想到雪狼刚才扯咬黄廘的模样,朗声笑了笑,把黄廘拖到了河边,用匕首将它身上的肉和皮分离开,觉得这黄廘腿上的肉质紧致,应该尝起来不错。等把黄廘收拾完,沈军明浑身是血,简直就像是从战场上下来似的,自己都受不了了,回头一看,雪狼乖乖的蹲坐在岸边看着沈军明剥皮剔肉。雪狼见沈军明看他,有拱了拱前面的小黄廘,似乎在示意沈军明将它也剥了皮。
“过来。”沈军明冲着雪狼招了招手,道,“身上都是汗和血,来和我冲冲。”
雪狼‘哈哈’的喘着气,舌头吐了出来,鼻子和嘴边一圈的血沫子。夏天的中午很热,河水几乎都被晒得温热,沈军明自己先跳了下来,用手撩了两下,将脸上的血冲下去,然后对雪狼说:“下来。”
雪狼闭上了嘴巴,犹豫了一下,果真从岸上跳了下来。
沈军明被雪狼跳下来溅出的水呼了一脸,下意识的将雪狼揽在怀里,就感觉雪狼拼命的摆动四肢,很不情愿的样子,好半天才安静下来,冷冷的回头瞪着沈军明。
沈军明是帐欠得多了不愁,根本不再害怕雪狼的怒视,用手捧着水,将雪狼嘴边的血迹都擦干净了,手指细细描摹着雪狼冰凉的鼻子。
“我们都是一类人。”沈军明突然说,“杀戮,自我保护,这样的生存模式。”
沈军明甚至有些害怕雪狼现在突然说话,这会让他有一种惭愧感,让他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或者什么其他的。然而雪狼却安静的盯着沈军明,没有反驳,也没有挣扎。
沈军明讪讪的想将手放下来,就在刚才,当他见到雪狼狩猎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和雪狼的差距。以前沈军明觉得雪狼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但是现在沈军明感觉怀疑,这样的魄力,雪狼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吗?雪狼真的愿意吗?
然而,就在沈军明放下手指的同时,雪狼张开口,伸出舌头,一口将沈军明的手指用舌头卷了起来,仿若要将他的手吞下腹一样咽到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对黄廘表示哀悼,但不否认这是自然法则
脱困。
第二十九章
沈军明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他在担心什么?无论七杀变成了什么模样,人或者狼,本质上都是那个为了沈军明愿意抛弃整个狼群的头狼。
沈军明手指一翻,从雪狼嘴里抽出来,往狼身上泼水,想把他身上的血腥味儿都洗干净,但是清洗雪狼的嘴的时候,他显得很不合作,拼命凑到沈军明的脸上嗅来嗅去,要不然就是猛舔,不让沈军明将他脸上的血迹洗干净,过了一会儿那血都干了,凝固在雪狼的胡须上,沈军明被他闹得没办法,只能用手将雪狼胡须上的血珠一点一点摘下来。
雪狼的胡须黑且硬,像是年迈的老先生的胡须。沈军明觉得很有意思,想多摸一摸,但是又害怕雪狼泡的时间太长受寒了,就把他赶上岸,自己翻身上岸,还没站起身,就被雪狼抖毛的动作弄了一脸的水。
沈军明擦了一下脸,把衣服拧干,扛着黄廘的肉和皮,对雪狼说:“走,回去吧,我怕我生的火被吹灭了。”
万幸的是,等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还零星有一点点的火苗。沈军明连忙抢救,等火重新升起来才放心下来。
沈军明把树枝烧的焦黑,把它上面的虫子烧死,然后串肉。他考虑到了雪狼的口味,将那肉过了一下火就拿下了,只把外面的皮烧了一下,让毛褪干净,然后把肉串递给雪狼。
雪狼执着的不变成人形,眯着眼睛嗅了嗅沈军明手上的肉,也不吃,只是转头细细的舔沈军明的手指和小臂。
沈军明将肉串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嚼了嚼,吐了一口血。他前世早就已经习惯吃生肉了,倒也没觉得有多难以下咽,甚至觉得这黄廘的肉质果然鲜嫩,非常紧致。
雪狼低头看着沈军明吐了一口血,歪了歪头,等到沈军明再次递给他肉串的时候,他还是拒绝张口。
沈军明也不好勉强他,自己也没了吃肉的欲.望,沈军明把肉串放在火堆边上烤,过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他把雪狼的爪子抬了起来,果然看到雪狼脚爪上的指甲劈裂,隐隐的有血迹。那是雪狼凌空咬到了陆天知后突然松口,摔倒地上造成的。
沈军明将雪狼的脚爪放到唇边亲了亲,隐隐有些生气的说:“你干什么要张开嘴啊?最起码先找好着力点……”沈军明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雪狼能知道什么叫着力点吗?
沈军明转而说:“最起码等我跑到你身下,你可以摔在我身上。”
雪狼用爪子轻轻推了推沈军明的脸,厚软的肉垫碰了他一下就躲开了。雪狼正正的看着沈军明,半天,仿佛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张口道:“我不是想松口。我只是有些惊愕。他……他说,他欠我一坛好酒。”
“嗯。”沈军明点点头,“我也听到了。”
“我觉得我可能不认识他,但是他说的话,很让我在意。”七杀蹲坐在叶子上,严肃的说,“我和你说过,每一只悍狼出生的时候,上苍就会送他一份礼物。”
“嗯,送给你的是仙鹤的一根羽毛。”
七杀点点头,道:“这礼物太贵重了。一只仙鹤,一生能拥有二十四根羽毛,只能拔下不可能再次生长,缺失一根就不能飞翔。当初那仙鹤送给我羽毛的时候,对我说‘等我酿出【雾岚】酒的那天,再来拿回我的羽毛。’过了两百年没有人来和我要那根羽毛,我把这件事都忘了。陆天知今天一说,我又突然想起来了。世上只有一个人欠我一坛酒,而我则欠他一根仙鹤的羽毛。”
沈军明咋舌,他看着那陆天知十分年轻,不应该能认识七杀,七杀多少岁?按照他自己说的,他今年已经两百多岁了。
“他不是人?”沈军明想了想,觉得自己说话有些歧义,又问,“你是说,陆天知是一只仙鹤?”
“我觉得是。”七杀转过头对沈军明说:“但是他身上已经没有一点仙鹤的气息了……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居然有人能把琨脉劈成两半。原来是他,他本身就看不见,倒也不怕被琨脉烧坏了眼睛。这么多年都是他看守着知天山,怪不得要叫‘天知’。”
沈军明不在意他到底叫什么,他只在意关于雪狼的事情。沈军明问:“如果没有那根羽毛怎么办?用一坛酒换,会不会吃亏?”
“这羽毛虽然贵重,但是只对仙鹤有用,我拿着只能当一件衣服穿。”雪狼低头看着自己通体雪白的身子,自言自语的说:“没有也罢,我原本也挺好看的。”
沈军明摸了摸雪狼的耳朵,将他四处乱动的耳朵攥在手里,笑着说:“对。”他虽然没见过雪狼原本的皮毛,但是想来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况且只要是雪狼的,他估计都会喜欢。沈军明想了想,道:“我看他也有点像是仙鹤什么的……你看他的头发,是纯白色的。”
“嗯。”雪狼说:“陆天知的绰号叫‘酒翁’,指的是他爱喝酒,头发还是纯白色的。”
“他今年多大?”
“很年轻。”雪狼说,“但是他的头发一直都是这样的。”
沈军明问:“他要送你的酒是什么酒呢?”
雪狼的表情有些怪异,飞快的低声说了句什么,掩盖了过去。沈军明只听到了一句‘送子鹤能送些什么酒’,还没弄明白,雪狼就暴躁的吼了一声,起身向山洞深处走去。
沈军明连忙起身,做了一个简易火把,也不敢放到山洞内,怕里面不通风缺氧,于是别在了山洞外面,用大树杈挡住洞口,抹黑走到山洞里。
虽然山洞很干燥,却还有那么几个零星的小虫子。沈军明觉得自己脸上有点黏,似乎沾到了陈旧的蜘蛛网,四处挥着手就是什么都看不清楚,突然听到了雪狼重重的呼吸了一声,似乎是把沈军明往这边引。沈军明浅浅笑了笑,摸索着躺在地上,寻找身边的热源,突然摸到了一条腿,也不知道是他的前腿还是后腿。雪狼哼了一声,被他握住的那条腿动弹了一下,在黑暗中悄悄地凑近了沈军明一点。
沈军明觉得一个温热的大头凑到了自己的怀里,也伸手想要搂住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听到山洞外有一声凄厉的狼嚎,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立刻看到雪狼站起来,耳朵‘嗽’的一下立起,做出警戒的姿态。
沈军明问:“怎么了?”
“别出声。”雪狼飞快的说,“有狼——要带我出去。”
雪狼缓缓地从山洞里走出来,现在是傍晚,天刚刚开始发黑,就听有一头狼在不停的嘶鸣,等待雪狼的回应。雪狼眯起眼睛,把嘴长成圆圈状,长长的吟了一声。偌大的山谷回荡着两头狼的声音,很快就有更多的狼在回应,整个山谷充斥着狼嚎,显得凄厉而苍劲。
沈军明听雪狼在那里狼嚎,觉得挺可爱,不想让狼停下来,但是过了两分钟他还是不停,沈军明就挠了挠他的脑袋,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