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把她的东西放这儿了?”
“哦,她租的房子太小了,好多东西放不下。”
原殷之把膝盖上的笔记本放一边:“所以你完全没有自觉,这是我跟你的房子吗?”
程冬听出对方语气不善,有些疑惑地扭过头来。
他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人,领地意识和占有欲一样强,原殷之已经被惹毛了,程冬把磁卡给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并且还让这里多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还是在他原殷之常住的时候。
程冬想起上次原殷之看那瓶廉价香槟的眼神,他皱起眉。
“并且你打算让他随意出入这里。”
“我只是想拜托她帮忙遛狗。”
“你没有时间照顾,就送去宠物店。”
程冬把东西放下,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可能会迟到。
“我跟你道歉。”程冬平心静气地说,“磁卡是在你搬过来之前给小纪的,她是我的助理,有时候会需要帮我回家取东西,至于借给她储物室,她也没有独自来取过东西,都是托我拿,所以我认为这并不影响我的生活,但是这影响到你了。”
“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事,这所房子是你的。”
原殷之抬头看程冬,青年神情平静,并不像生气,眼里却有尖锐的东西。
他笑了一下,站起身摸了摸程冬的后颈,就这么将手搭在对方肩上:“你想跟我吵?”
程冬不愿意承认原殷之那一下有一种很诡异的效果,就好像他给蛋黄挠下巴一样。
他抬眼看原殷之:“你不想?”
“你都跟我道歉了不是。”原殷之说,“回头给你助理租个大点儿的房子,遛狗的话,我最近还算有时间。”
原殷之这么说,态度谦和,程冬立刻觉得方才自己的联想恐怕是小人之心,原殷之并没有那种要嘲讽他和小纪的意图。
“还有这不是我的房子,是我和你的。”
程冬彻底没话了,他觉得自己那些歪歪扭扭立不住脚的怒火,被原殷之几句话就堵了回去。
并且还因此有些歉疚。
程冬走后,原殷之打开了储物室的门,打量了一遍里头那些粉嫩嫩的东西,打电给了翟洁。
翟洁带了纸箱来,一边整理一边说:“这些东西是谁的啊?你什么时候变性喜欢女的了?”
原殷之扫了她一眼。
“就是改变性取向啦,简称变性……等等,往储物间搜出来的,该不会是程冬藏的吧?他背着你养女人?不对啊,他现在连薪水都没有。”
“是他助理的。”原殷之总算应了一句。
翟洁埋着头把东西打包好,问原殷之搬到哪里去,原殷之直接让她找个合适的单身公寓,把东西都扔进去。
翟洁看了他颇久,然后说:“老板,连程冬的助理你都照顾,这套房子却不过户给他?
原殷之过去包人,就跟买东西付定金一样,除了拨资源,实际的物质优待也会有,见面礼就是送房送车,而分手费也像付余款,交易结束就不要再有纠缠。但是程冬除了一整套顶级的伯诚全约,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还没有正式薪水,宣传前期的一些费用抽成,因为他是新人,每次拿到手也就几百块。
程冬恐怕是原殷之包过的最省钱的一个了。
原殷之没答她话,有些嫌烦:“拿上东西赶紧走。”
“老板你打的什么主意?该不会,你就不打算付余款吧?”
不付余款,就是不分手。
“他跟别人不一样。”原殷之直接起身把这聒噪女人往电梯里推。
“怎么不一样了,诶老板你跟我说说呗,这次打算多久啊?”
原殷之把人推进电梯,按了关门。
“可能会很久。”
翟洁听到自家老板有些不确定地嘟囔了一句,立刻笑了。
风水轮流转啊。
邱余欢和崔忠世决定把《斑马》的整个音乐组带到西南部山区去,初版《斑马》已经尝试过民族风格配乐,但因为导演毕竟是在国外长大,有些交流与探索难以深入。欧美的音乐剧手爵士与摇滚影响颇深,入乡随俗,国内自然无法效仿,必须拿出本土特色来,日本擅长将动画作品改编音乐剧,那中国能拿得出来的,就该是民族。
所谓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国内的戏曲派别也好,民族歌谣也好,可挖掘的东西太多,如果抱有想要超越初版《斑马》的意识,就必须将此深入。
但是程冬听到这个消息,却不能说是高兴的。
“这一去至少要两个月,如果你跟去的话,专辑档期是万万不可能赶得上了,我知道伯诚现在已经放出专辑消息,对你的宣传也一直在做,你正是需要拿出成绩来的时候,耽误几个月,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所以我不要求你来。”邱余欢说,看着垂着脑袋的程冬,又继续道:“如果你跟组走,能学到的东西也不会少,我是你师父,这一路上能够教给你的,肯定比在教室里教给你的多,我在任何时候都会不遗余力。但到时候《斑马》公演,你的名字只会淹没在众多工作人员的名单中,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海报和宣传里。”
这个留着山羊胡,已经年近半百的男人拍了拍程冬的肩膀:“你自己考虑清楚,下个月我们就会出发。”
这个时候剧场的门被推开了,有人走进了这间乱七八糟,空气混浊的剧场。
程冬并没有注意到,他仍旧纠结是留下来录专辑,还是跟音乐组走的问题中,直到邱余欢喊他过去。
程冬抬起头,看到已经坐在第一排座椅上,抬高腿放在桌上的年轻男人,台下光线暗,那个男人伸手将兜帽套在头上,似乎打算睡一觉,更加看不清脸。
邱余欢对他说:“这是导演,陈牧。”
程冬走进对方,那人伸出一只特别瘦长的手来,皮肤比原殷之还白,是不健康的惨白色。
程冬同他握了手,自我介绍过,那个男人只是往兜帽沿看了他一眼,就点点头,闭上眼睛。
还真的就地睡了。
第22章
陈牧睡了一觉,醒过来把帽子掀了,程冬才看清这个人的脸。
如果不是他太过瘦削,面色不好,那会是张十分适合出现在银幕上的脸。
陈牧扬起手拍了拍,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虽然还是眯着眼睛像是没睡够,却相当迅速地进入到工作状态。剧组的演员还没有招全,舞蹈演员倒是齐了,这在音乐剧种也是相当重要的本部分,所以在配乐都没有全部完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排练。
今天一批刚刚租到的音乐设备到场,音乐组便是来试这套设备的,包括一些需要现场表演的乐器。
舞蹈演员已经靠播放器排演颇久,今天才第一次与现场演奏配合。陈牧刚刚给演员讲完戏,邱余欢就自己拿了双鼓槌在手上颠了颠,走到舞台边那面基诺族的太阳鼓前,试敲了几下。
鼓声密集浑厚,别说那帮舞蹈演员,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浑身关节好似被那鼓点密密敲打一遍,蠢蠢欲动。
陈牧笑了一下:“上台!”
程冬终于有机会看到了一次较为完整的排练。
《斑马》的主题是自我认知。
斑马的斑纹到底是白底黑纹还是黑底白纹,一直是上至生物学家,下至《动物世界》前无聊的观众们一直乐于争论的问题,而由此推深,诸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类已经成为哲学范畴的问题,让世人搞不清先后,弄不懂主次,甚至无法了解自身。
音乐剧的主演便是一只拟人态的斑马,三年前周昱的表演让他成功出道,而眼下的《斑马》,仍旧没有选定它的那位“斑马”。从程冬第一天加入剧组至今,主演们的试镜一直没有结束。
眼前的表演精彩绝伦,无论是配乐还是已经练过月余的舞蹈,但是它仍旧缺一个主心骨,那个用歌喉讲述故事的主演,那匹一直挣扎在自我认知中的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