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默不作声地把一个热包子递给他,一手接过金疮药,坐在叶裴青的背后,用湿布沾着热水为他清理伤口。
叶裴青的手中捏着包子,默默地吃了几口,突然温声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十三手上的动作一停。
他没有名字。组织也不允许他们说。
于是他继续沉默。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毕竟救了我的性命。”叶裴青的声音低沉,“告诉我你的名字,也让我将来有机会报恩。”
十三沉吟着。他救人是为了完成任务,不用他报恩。
但是这点也不能说。
叶裴青安静地等了半天,又温声道:“不告诉我名字也无妨,去哪里可以找到你?”
十三低着头为他涂药,不出一声。
叶裴青笑着,声音里却有一丝落寞:“……你果然还是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十三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说话太奇怪,为什么一副之前曾经见过自己的样子?再怎么说,这也是首次相逢。
这一夜,十三盯着叶裴青的睡容,脑中有些奇怪的想法掠过,却抓不清楚是什么。
第二日清晨,十三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向叶裴青告辞:“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叶裴青坐在床上笑着,似乎早有预料:“你保重。”
十三往外迈开步子,只听叶裴青在他身后温声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你可以随时来京城穆国府寻我,到时必定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十三:“……”
报恩就不必了吧,听起来好麻烦,反正他是奉命行事。
叶裴青看他要走,又笑着说道:“若有时间,一个月后我成亲,请你来喝杯喜酒,也算聊表心意。”
十三默然不语。
叶裴青要娶的是男妻,如果自己当时刚好在天国京城有任务,到时候在大门外看看热闹也不错。
他向叶裴青微微颔首,道了声“恭喜”,迈步走了出去。
第2章 隋夫人悬梁自尽
刚交付了二刃救人的任务,不过三天,三刃又命他去刺杀睿国丞相白承修。十三早已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即刻马不停蹄地赶往睿国京城。
他接过的刺杀任务不多,但目标都是大人物,需要严密计划,多次演练,尚未必能成功。
这天夜里,天空像泼了泼墨一般,星月全无。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无息地落到白府里,避过巡逻的兵士,准确地向丞相的卧房移动。
突然之间,闪电如利剑一样划破天空,从云头一路奔下,直到天际的边缘。变化来得毫无防备,十三猝不及防,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剑出鞘,却映上寒光,顷刻间,天空中落下惊雷数道。
心中喊着不妙,他的眼前一黑,身体轻飘飘地浮起,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
欢快的唢呐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逐渐清晰明了,十三的头隐隐作痛。他抬起手腕扶住额头,终于缓慢地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鲜艳的大红色,他的身体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晃晃悠悠。他低头查看,身上的衣服层层叠叠,锦缎泛着柔光,绣着白鹤苍松,清雅又有风骨。
……白鹤苍松?
十三的眼睛微微一眯。
很明显,他正坐在一顶轿子里面。而四国之中可以在大红色衣料上绣白鹤苍松的,只有世族在娶男妻时才会用。
娶——男——妻——
十三默然不语: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艰难地从沉重的袖子里抽出胳膊,十三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消瘦的手。那明显营养不良、如同枯枝般的模样让他噎住。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怎么全身的油水像被抽光了一般?
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十三觉得有点不对劲,脸虽瘦弱,皮肤却比以前细致,连嘴角下方那块习惯抚摸的小疤也不见了。
他连忙运功调息,额上突然渗出一丝冷汗,脸色终于有了一点几不可见的阴沉。
经脉里没有任何内力,武功竟然消失殆尽。
身体随着轿子的摇摆而轻微晃动,衣料的触感舒适顺滑,响亮的唢呐吹着喜庆的调子不绝于耳——
十三却沉默着,似乎时间已经静止。
自己正坐在一顶花轿里,身着盛装准备出嫁给一个世家公子。
四国之中,只有天国有娶男妻这个奇怪的习俗。
更重要的是,自己似乎换了一个风一吹就倒的身体,修习了十年的武功无影无踪。
不是他心理素质不好,这个打击实在太猛烈。
心情在持续下沉中,十三摇摇晃晃着,没出息地头晕起来。
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他有些不解:瞬间之前他还在睿国执行任务准备行刺,为什么突然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