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梅府众人启程回府,又免不了一阵悲悲戚戚。梅郁的亲生大哥在外省任职,这次没有见到,引以为憾。叶裴青不动声色地站在十三身旁,像往常一样扶着十三上轿,队伍中带着秦夫人新赠的两个漂亮丫环,浩浩荡荡往穆国府而去。
回到穆国府自家院子,叶裴青说:“今日你休息一会儿,不用去请安了。明日一早再去看老太太。”
“嗯。”十三十分沉静,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叶裴青终究忍不住,又倾身压过去,十三往门外叫道:“赵姨,进来我同你商量点事!”
“是!”
赵姨正在旁边房间里收拾东西,一听十三的呼喊便连忙赶来院内长屋,却到门口时被叶裴青冷着脸喝住。
“不许进来。”
“砰”的一声,门被关在她的脸上。
赵姨被叶裴青弄得纳闷不解,一转身却看到三个丫环偷偷张望、满是好奇的脸。赵姨冷声道:“看什么看呢?都干活!”
一个名叫黄莺的陪嫁丫环笑着将她拉到葡萄架下的凳子上坐好,说:“赵姨来歇歇。”几个丫环又是端茶又是捶背,围着她坐好:“赵姨贵人事多,平时整天跟着夫人跑,我们想讨教都不行。”
赵姨喝口茶说:“讨教什么?老老实实地服侍,别像红翠那样自作聪明,总有出头的日子。”
三人笑着说:“我们哪能比得上红翠啊?人家长得和天仙似的,我们这长相,套上个犁,就能耕地了。”
赵姨说:“姑奶奶们得了吧。要不是你们故意捧着她,她会变得这么没数?一个一个都等着看她的好戏。”
黄鹂说:“赵姨这话说的。我们跟她真不是一路人。我们说她,她听吗?”
黄莺小声说:“这次不是又新来了两个么?刚才就一直往夫人房中探头。她们看着世子那副样子,就和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另外两个丫环红桂和黄鹂掩嘴笑着说:“说得好像你见过多少男人似的。”
黄莺笑着说:“打死你们两个小蹄子。我也就是打个比方。”
赵姨说:“在梅府自然是听秦夫人的。但现在你们是夫人的丫环,要是分不清自己的主子是哪个,将来吃苦的可是你们自己。”
三人都笑着说:“听赵姨这么一说,什么都明白了。”
黄鹂说:“就算哪一天做了世子的妾,主子还不一样是夫人?难道能指望世子了?现在就得罪夫人,真真一点算计也没有。”
红桂说:“要我说,嫁给世子做侍妾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像赵姨这样,做夫人身边的第一人,见那么多世面,又让人敬重。”
赵姨得意道:“那就好好干活,我们做下人的,选不得主子。主子软和也好,厉害也好,都是咱们的命。咱们呀,只有‘忠心’这一条路可以走。主子有脸面,咱们才能有脸面。”
丫环们连忙点头称是。
几个人又聊些细小琐事,却听见“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叶裴青穿一身鹅黄色的家常长衫地带着风走出来,几个人连站起来行礼都来不及,他又面色铁青地疾行出了院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妄加评论,分头做事去了。
第14章 老太太可一点也不糊涂
回门归来,十三脱胎换骨,从新人变成了穆国府的世子夫人,世子的婚假暂时告一段落,叶裴青也终于开始上朝。
这日清晨十三照例来向老太太请安,因池夫人也在场,老太太就说:“隋丫头的后事处理好了?”
池夫人就笑着说:“一个侧夫人的丧事,不敢劳烦老太太过问。前几天早就处理好了,也给了隋丫头他爹五百两银子。”
老太太说:“隋家人没闹?”
池夫人笑着说:“老太太这是说哪儿的话。隋丫头是半夜死的,又是她自己的丫环发现的,衙门的来看了,也说并无可疑之处,的确是悬梁自尽,只是原因弄不清楚,还在查。我们又给了他爹五百两银子养老,隋家人能闹什么?唯独隋丫头那两岁大的儿子,现在尚不知应该交给谁养育。”
老太太沉思一阵:“这事我想想。”
“是。全凭老太太定夺。”
老太太又说:“梅郁在家中无事可做,前几日叫你把手头上的事情分给他一些,我想不如就让他管理下人的调派和空缺吧。”
池夫人的脸色僵了僵,笑着说:“这一项牵扯的事情不少,我本来想着让他管理府里花草园林,先做着顺顺手。”
十三默然不语。就算他从来没在大家族讨过饭吃,也能明白这两项的不同。
下人的管理派任责任重大,而且油水最多。若哪一个院里有了好空缺,那是众人争破头也要混进来的,送礼的、求人的只怕能把他的门槛也踏烂了。而且若想对各个院里了如指掌,暗自安插自己的人,这一项必不可少。老太太想把这一项给他,那是想抬举他,只怕也有意要把池夫人架空。
管理园林则是个闲缺,池夫人的实权一点也不外放,有那么点敷衍的意思。
老太太笑着说:“你也管家那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还看不透?劳心劳力的,对身体也不好。我这是为了你好,让年轻人试试手脚,将来也好把事情都让他们管不是?难不成你将来还不享福了?”
池夫人心中发冷。
她一个侧夫人,说穿了就是个妾,这些年在穆国府呼风唤雨,要不是因为手中有实权,哪个还理她?穆国公有心要抬举她做正室,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尘埃落定,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现在这老太太又要逐渐将她架空,她一无身份,二无实权,在这府里还怎么生存?自己的儿子又怎么办?况且若自己不再管家了,国公又有什么理由要扶她做正室?
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了,可一点也不糊涂,存心要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是歹毒得要命。
可是父母之命大过天,池夫人不露声色地笑着说:“还是老太太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去安排。”
老太太又说:“把你手下管这事的人也借给梅郁用几天吧,好把事情接过手。”
池夫人说:“我回去就吩咐吴管事去找梅郁。”
十三低头喝茶,心想自己本来想练功的,只怕接下来也没时间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潜心练功,经脉却总是不通,让人着急。经脉不通则不能练内力,空有招式却无威力,只能算是花拳绣腿。武功已经伴随了他十几年,如同左膀右臂,是他唯一放不下的事情。
心中有些不高兴,回房间又正碰上叶裴青下朝。他记着这流氓前几天强吻自己的事,一直不想跟他说话。叶裴青要将他压在门上亲吻,十三不肯,还打了他一拳,叶裴青气性上来,便硬将他的衣服撕裂,抱着深吻一阵,将他的胸前咬得青青紫紫。之后便将他放开了,一边喝茶一边问他今天做了什么。十三本来不爱说话的,但被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有些情绪激动,便说:“我做什么与你何干?国公世子家大势大,有本事强奸我呀。”
叶裴青被他骂得难受,说了一声“不识抬举”,忍着没打他,转身走了。
两人从这天开始便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