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又再度梦见了那片雪地。
恍惚中他冻得全身发僵,甚至还感觉到自己脸上冰水的凝结。
哪里来的水呢?
是谁在哭呢?
——不知那样的忏悔,梦境另一端的人,是否能听得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少年不识情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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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碎语:
本章有大雾,本文HE。
☆、第二十九章 欺与迷
这一年越王府十分忙碌,出出进进好多人,大门附近成天热热闹闹的。
朱巷前的茶馆生意好得不得了,午后,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等待着王府接下来的报名手续。
其中一人道:“俺大哥已经通过选拔了,俺嫂子说了,越王当天就给发了十两银子!一点都不带拖的,还说以后每月都有饷银一两,还管吃管住!”
另一人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哎,要我说啊,哪有那么好的事,人家肯定不会白给钱的,谁知道雇了去之后做什么?听说人都被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别到时候莫名其妙把命搭进去,后悔都来不及啊。”
旁边的大高个一口干掉一大碗茶,大大咧咧道:“没事儿!俺三堂哥的小舅子回来过一趟,就是人黑了点瘦了点,其他没什么。”
“哎?他说了去做什么了吗?”
“没,问他了,那家伙嘴巴死紧,一个字都不肯说,回来拿了几件衣服就又跑回去了,看他那积极样儿,俺估摸着不会是啥坏事。”
邻桌的人听他们聊得起劲,嗑着瓜子也来凑热闹:“哥们儿,你们说那个越王招这么多人,拿什么养啊。就算他是王爷,管吃管住管发钱,这开销也不小吧,他一个人扛得住?”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高个摆出“我知道内幕”的表情,故意吊他们胃口。
“你就快说吧。”邻桌分给他点瓜子,催促道。
大高个卡蹦卡蹦磕了几个瓜子才说:“光靠王府出钱肯定是不够的啊,但是咱越州跟西昭通商,通出了那么多富商,那些富商又供了那么多肥官,这些人身上的钱可多得很哪。”
“嘁,你就吹吧,谁不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铁公鸡,没给咱们加税就不错了,他们肯出钱?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还别说,就是有人能从那些人嘴里抠出钱来。”
“谁啊那么大本事?越王?”
“不是,是越王身边的……”正说着,一顶软轿拐进朱巷,停在了王府门前。大高个手指点着那边说,“今天真是巧了,呐,就是那个人。”
众人连忙伸着脖子张望,只见轿子上下来一个年轻人,身着勾凉式样的普通服饰,端正却不华丽,眉目俊朗,神态温和。
似乎感觉到来自他们这边的视线,那人回看过来,看出他们是要来报名应征招勇榜的,便微微点头致意,之后才步入王府。
被他扫了一圈的众人有片刻的愣神。那人的目光不亲厚不疏离,只是像一阵凉风拂过他们的面上,没什么特别的,可又让人忍不住在意。
“他是谁啊?”
“他们都喊他洛先生,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不过据说他可以代行王令。”
“就是他吗?”有人怀疑,这样淡薄的一个人,能应付得了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商吗?
“就是他啊……”也有人,不知怎么就相信了。
洛平步入王府后堂,喝了杯芸香递上来的茶,轻轻缓了口气。
院内蝉声聒噪,更衬得府里过于安静了。
侍卫统领左卫东正在布置着下午报名和初选的事宜,原本很是吵嚷,大嗓门呼来喝去的,可一见洛平回来了,立刻压低声音,生怕惊扰到了他。
洛平摇头浅笑,一盏茶喝完,招来程管家。
程管家不是随越王从秣城来的仆从之一,他原是越州最大的酒楼三味楼的账房先生,一日越王去那儿吃饭时,他过来自荐。通过一番考核,越王发现他很有头脑,办事伶俐干脆,就成功挖了三味楼的墙角,为此三味楼的老板郁闷了好久。
洛平对这个管家也是很满意的,府里的任何事情,只要问他,一定能得到解答。
“程管家,王爷去哪儿了?”
“回洛先生,王爷他随方先生去了南山营,亲自监督新兵的筛选和训练去了。”
“哦,廷廷呢?”
“廷廷也跟着去了,说是上回方先生教导的挽剑诀他也学会了,要去找王爷比试。”
“是嘛,他学得也挺快的。”洛平笑道。
廷廷那孩子学武功很有天赋,虽说基本功没有练扎实,但他趁着周棠练武时偷师于方晋,学得也算像模像样。后来方晋实在不想忍受他偷偷摸摸的目光,干脆正式收他为徒,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两个少年斗气似的边学边切磋,倒是进步神速。
一个两个都不在家,洛平空对清茶,觉得有些无趣:“程管家,麻烦帮我备马,我要去南山营看看。”
起身要走,却被程管家上前一步挡住了路。
“嗯?怎么了?”洛平不解。
“正午天气酷热,洛先生还是不要此时去的好。”程管家劝道。
“都快到未时了,日头已没有那么毒,无妨的。王爷总跟我夸他的南山军如何英勇锐利,我至今未能亲眼见上一见,实在遗憾啊。”
洛平说着又要往外走,于是又被挡住了路。
程管家:“洛先生,若是您现在前去,恐怕就赶不上王县令一案的庭审了。”
洛平讶然:“今日已是八月初四了吗?”
“先生繁忙,大概是忘记了,今日正是初四,申时起便要开始提审王县令了,这还是先生您定下的时间呢。”
“真是忙得昏了头。”洛平揉了揉额角,急急道,“程管家,备轿吧,我要立刻前去知府衙门。”
“是,轿子已给您备好了。”这便是程管家的过人之处,凡事都能想到人前,忙起来的时候,洛平倚仗他都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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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平去了知府衙门,进门就问:“马大人,王立刚招了没有?那笔款项的数额究竟多少?他藏到哪里去了?”
他无官无职,可那马知府见了他立刻起身相迎,礼数周到。
为什么?
因为他腰间悬着的正是代行王令的令牌,而且这一年来马知府也深刻地认识到,这个洛平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权势放在他手里,就能变着花样地折腾人。
比如这个王县令,不过在街边喝了碗豆腐花的功夫,就被洛平在其家中找到了交易巨款的凭条,当街押解进了知府大牢。
“哎呀洛先生,那个王立刚实在冥顽不灵,怎么套他的话都没用,死活不承认他收了贾富贵的银两,我们证据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