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我在学的,我成绩不好,现在才读二年级,这上面画的是云和雨的转化。”
“云是天上的水气和灰尘,遇冷会凝成水滴落到地面,就像烧热水之后,水会变成滚烫的热气朝天上飘,一样的原理。”
商贾开始听不懂伙计的话,琢磨了一阵便越发觉得有道理,心里对九凌城学院招生的事又热切了几分。
他咽了口口水,开始试探着问道。
“那你也是学院里的生员?咋还干这粗活呢?”
那活计十分坦然,半点没觉得被冒犯到,反而喜滋滋。
“这活计也不累呀。”
“我是夜间扫盲班,每天只要晚上上课就好,余下的时间可以做活,先生是不管的。”
“我家里还有娃和婆娘要养,能去,将来赚了钱再去考学院的正式班。”
“我还准备把我家的小子和丫头也都送去念书……客官您不知道,现在来参加招生考的小娃子越来越多,去年有几个都是在家里学了东西来的,招考的时候就比旁人出彩。”
“那些人家也未必有什么富贵,不过就是家里有子弟在学堂就读,回家把自己学过的东西交给子侄。”
“可怕就怕以后大家都这样干!别的不说,去年落榜的那些,估计这一年来也没少花心思,我们家没有会念书的,我琢磨着我要是不提前学点东西,将来我的娃岂不是要落在后面,这可不行!”
说到这里,伙计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爹说了,家里几辈人都没赶上好时候,因为庶民出身大字都不认得一个。现在墨宗和大都护府开了学堂,这个翻身的机会可不能不抓住。说不得再过几天,天下人都要学这套书册,那我家的娃不就占了先机了么?”
偏是这最后一句话,让周围都竖着耳朵听热闹的几个食客都频频点头。
现在天下大乱,皇室断绝,业朝已经成了前朝旧事,接下来就看谁有本事干掉余下几家,问鼎至尊之位。
目前实力最强的除了南郡的陆家便是边城的封大都护。南郡富庶,家底丰厚又有大船,封家兵强马壮,又有墨宗的神物加持,说不得谁就能成为下一个天家。
要真是封家成了,那九凌城学院中培养的,可就是新朝的官,新帝的臣子,这就是翻身的先机。
封家现在面向天下人招录门生,向天下开放被世族垄断千年的文字和书籍,这是何等的霸气!
只要是有意向学的人,想要为自己,为后人搏个前程的,根本不可能拒绝。
无论什么时代,身为家长的焦虑都是会传染的。
商贾原本就存着把儿子送来九凌城上学的心思,现在听说这招考的争夺竟然如此激烈,心里不禁开始呼啦啦地蹿火苗。
他还想拉着伙计聊两句,结果隔壁几桌的食客忽然要求结账,伙计一下子忙得脚打后脑勺,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商贾开始还耐着性子等着,后来发现人越走越多,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扔下饭钱就往外走,连找零都不要了。
嗨,还吃什么啊!赶紧回去收拾娃子来考学啊!
那几个先结账的都是鸡贼货,肯定一早就做了决断,也不在早点摊子上浪费时间,回家准备去了。
商贾懊恼的拍大腿,心说这不知又要多几个争名额的,白白给旁人点了前程。
他也不赖在城里听书了,拉了报纸便急匆匆地回城,等再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然到了招考的前一日。
九凌城学院的考点也就是在墨宗坞堡的旧址。地震加洪水将坞堡中的建筑毁了大半,但坞堡外围的墙壁修得甚是坚固,竟然在灾难中保存完好。
谢老舍不得旧地,几次和宁锯子提了重修坞堡的事。宁非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未尝不可。毕竟坞堡作为墨宗的“老宅”,还是很有纪念的。
“那就改成九凌城学院吧。”
宁非在宗门大会上这样说道。
“墨宗自创立以来,最根本的宗旨便是有教无类,不限血统和出身。如今九凌城学院在做同样的事,我们墨宗有很多弟子都在学院中任教,不分宗派身份,向天下有心向学的人开放,这便是新的传承。”
“以后从这里走出去的生员,永远会感念我宗为传播和普及知识所作出的贡献,牛背山上的墨宗坞堡,将会成为真正的科学圣地。”
他这一番话,说得众人皆是心潮澎湃,激动难抑。
一百多年,墨宗被人从云浮山狼狈地撵下来,颠沛流离,还几度濒临绝境,谁曾想他们还能在塞外重建一个新学宫?!
不,不不。
谢老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