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淡淡道:“没什么,明早我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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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安泽到医院的时候,安洛已经从隔离病区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安泽推开门时,安洛正坐在轮椅上跟周承平聊天,听到门响,他便抬起头往门口看去,对上安泽目光的瞬间,安洛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怔,整个身体都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安泽倒是一脸若无其事,走到轮椅前,淡淡说道:“我来接你出院。”
周承平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安泽的肩,说:“安泽,我还要去查房,你接你哥哥回家吧,出院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安泽点了点头:“知道,你去忙吧。”
“嗯,那我先走了。”周承平回头看了安洛一眼,转身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气氛瞬间凝固了下来。
安洛本以为来接自己的会是父母或者爷爷,没想到居然是安泽一人,安洛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安泽的目光十分冷淡,深邃的眼中是一片结了冰一样的沉寂。只不过两天没见,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一样的陌生。安洛知道,安泽不可能再向以前一样亲密地叫自己哥哥,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关心的神色。
忽略了他眼底的寒意,安洛故作平静地开口道:“那件事你并没有告诉别人,对吗?”
安泽轻轻扬了扬唇角,“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爷爷有心脏病,他可受不了那种刺激。”说着便走了过来,在轮椅前停下脚步,俯身盯着安洛的眼睛,冷冷地道,“再说,我相信,以你的演技,瞒过他们并不成问题。”
被安泽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安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说:“既然你并不打算拆穿我,那么,你可以选择跟我合作,我们一起来查出你哥哥被绑架的真相。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哥哥死得不明不白吧?”
安泽沉默地看着他,这样轻皱眉头的样子,跟记忆中的哥哥那么的相似,可他却若无其事地说着“你哥哥死得不明不白”之类的话……真是无比讽刺。
“我知道,我不会让他白白牺牲。”安泽轻轻收紧了拳头,压下心底翻腾而起的痛楚和愤怒,走到安洛的身后推着轮椅,面无表情地说,“回家吧,爷爷还在家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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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已是中午,餐厅里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显然是安光耀特意吩咐佣人去做的。见安泽进了门,安光耀笑眯眯地道:“安泽,块带你哥哥到餐厅来,一起吃午饭。”
安泽把安洛的轮椅推到餐厅,停在爷爷的座位旁,自己则坐到了对面。
安光耀拉住安洛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小洛,这几天受苦了。”
安洛忙说:“没事的,爷爷。”
安光耀轻轻叹了口气,“回来也好,我和安泽都在家里,你会更安全。”
安洛疑惑地道:“安泽不用回军区吗?”
安光耀笑了笑说:“呵呵,你弟弟他想通了,决定回家来帮忙料理生意,我已经老了,家里的生意总有一天要交给你们来打理,你们兄弟两个互相照应,我也放心些。”
安洛抬头看了对面的安泽一眼,发现他正在低头吃饭,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安洛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他很清楚安泽回家的原因,显然,安泽是担心爷爷会把家业留给他这个“外人”,担心他借着安家大少的身份夺走属于安家的产权,所以才选择回到家里来主持大局。
没想到,在安泽的心里,面前这个拥有他哥哥身体和容貌的人,已经不值得他给予丝毫的信任了,他甚至开始对安洛有所防备。
可笑的是,安洛自己却从来没想过去争夺安家的家产。
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安洛最想要的,只是一份宁静平和的生活。钱财和权利,前世的他已经得到的够多了,可结果呢?结果,伴随他的却是多年的孤独和寂寞,多年来提心吊胆、夜不能眠的日子。
他已经累了。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野心和斗志。他只是想尽快找出安洛被杀的真相,给安家的人、尤其是安泽,一个完整的交代,然后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平静地过完此生。
虽然知道安泽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可被他这样误会,安洛却觉得格外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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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兄弟两人都沉默不语,安光耀轻咳了一声,道:“正好,今天你们两个都在,爷爷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安洛回头问道:“爷爷,是什么事?”
安光耀道:“我们安家的产业主要有两个部分,一是培养明星的华安娱乐公司,还有就是华安酒店,之前这两个部门是由一个董事会统一管理的,导致内部出现了很多矛盾,我想,不如把两边分开,成立两个独立的公司,然后由你们兄弟两人分开来管理。”
安洛很快就明白了安光耀的意思,老人家大概是担心一山不容二虎、兄弟之间产生分歧,所以才做出这个“分家”的决定,这样的做法的确可以让兄弟之间的矛盾最小化,只是安洛对安家的产业并没有兴趣,分不分开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见安光耀看向自己,安洛忙开口道:“这件事你们决定吧,我没有意见。”
安光耀又扭头看向安泽。
安泽抬头看了安洛一眼,淡淡说道:“爷爷决定吧。”
安光耀摸了摸下巴,“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吧。等小洛身体好些,能走路了,我再召开董事会,正式把你们两个介绍给各位股东。”
安洛说:“爷爷,我的腿已经好很多了,大概下周就能走路。”
安光耀微笑道:“那太好了,你们两个这几天也做一做准备。”说着又扭头看向安泽,“安泽,你哥哥失去记忆,很多事都要从头学起,你记得教教他。”
安泽低声敷衍道:“知道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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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后,安泽便转身走开了,似乎是一刻都不行多待。
安洛陪着安光耀在客厅里看电视,安光耀很喜欢看戏曲频道,安洛对戏曲却毫无兴趣,听着电视机里依依呀呀唱戏的声音,安洛只觉得头痛欲裂,只好找借口说要休息,转身离开。
走到安泽卧室门口时,安洛不由得停下脚步,想起之前安泽受伤的事,那种担心夹杂着心疼的复杂情绪再次从心底涌现了出来。
不知道他的伤严重不严重?要不要进去看看?
鬼使神差一般,安洛轻轻推开了房门,只见安泽正侧身躺在床上,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看上去似乎很不舒服。安洛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安泽的额头,却被手背上灼热的温度吓了一跳。
被微凉的手指触碰到额头,熟悉的温度让安泽突然睁开了眼睛。
看着面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安泽差点反射性地叫出“哥哥”这两个字,可理智还是迅速回到了脑海,安泽压下心底涌起的浓烈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有事吗?”
安洛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安泽的额头,确认这种高温不正常之后,便站起身说:“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些退烧药。”说着便转身往外走,到书房去找药箱。
安泽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腿才刚刚恢复行走的功能,每走一步看上去都十分艰难……心底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感。
如果是哥哥那该多好?
如果他还是自己的哥哥,这样温柔地用手指轻轻试探额头的体温、这样转身去给自己拿药的场景,即使是在做梦,都能让安泽高兴到笑出声来。
可是如今,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却让安泽难过得无以复加。
安洛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药箱,另一只手拿着一杯水。行走不便的他,因为没有多余的手去拿拐杖,走起路来就有些一瘸一拐,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跟以前一样,不管遇到多大困境,他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这样平平淡淡、波澜不惊。
安泽一直看着他慢慢走到床边,从药箱里翻出药,剥了两片放在手心里,然后把水杯递到自己的唇边,低声说:“吃点退烧药吧。”
还是那样好听的、熟悉的、让人心动的声音,安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张开了嘴,让他把药喂了下去。就像小时候一样,每到生病的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哥哥到自己的身边来照顾,每当哥哥给自己喂水的时候,安泽甚至希望,那杯水永远永远都不要喂完。
一杯水喝光,药片就着温水吞了下去,安泽也终于回过神来,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安洛。
安洛把空杯放回床头,低声说:“你发烧了,大概是伤口感染的原因。伤到了哪里?有没有处理过?”
安泽没有回答,默不作声地盯着安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