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们聚众斗殴影响恶略,现在被停课三天进行反思,现在把你们的检查交过来,然后出去吧。”政教处说完之后,海哒低头把检查交了上去。因为那两个学长还有别的事在政教处解决,就让海哒先出去了。
邹亦涵看到他出来,连忙上去问:“没事吧?怎么给你也记过了?”
海哒白了一眼,“那天......席魏尘也在网吧,把冲突偷偷录下来放学校贴吧里了。”
“啊......”邹亦涵挽住他的手有些担忧,“他怎么这样啊......”
“不讨论了。”海哒心里十分烦躁。停课三天,他明天就不能去铜门岛监狱做实践课了。也是就,不能看到那个女生了。要再想见到就要等到下周了。
海哒闷闷地出了综合楼,邹亦涵牵着他的手,“海哒要不要这几天我翘课陪你出去玩?”
“不用宝贝,你好好上课,别记名了不好毕业。”海哒的脸蹭了一下她的头顶。“今晚别来找我了。”
“好。”邹亦涵点头。海哒心里太过沮丧又烦闷,便没跟邹亦涵去食堂,直接回了宿舍。
他上宿舍楼时顺手点上了一根烟。
“哟,看来心情不好啊。”迎面走来的席魏尘嘲讽道。
海哒冷眼看了看他手里端着的洗漱盆,“这不正合你的意吗?开心吗?”
席魏尘冷笑一声,“什么时候你转学了那我才是真的开心。”
“你他妈有意思吗?”海哒抽了口烟,“是不是天天给我使绊子,找事,无中生有的造谣特别有成就感啊?”
“咳咳————”席魏尘皱着眉咳嗽着把烟拍散。
海哒上了一阶台阶,“你应该性转去宫斗。还有,别以为你这些小动作会让我如何暴跳如雷,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挑梁的小丑,还经常崴脚的那种。”说完他把烟直接扔进了席魏尘的洗漱盆里,直径上楼了。
“你他妈的——————”席魏尘气得把盆一扔一副要打他的架势。海哒转头冷冷地说:“你也想被停课记过?反正我已经被记过了,我不介意再记一次。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尽可以上来打我。”
席魏尘狠狠地瞪着他。
海哒无所谓地耸耸肩,扭头回了寝室。
在晚上的时候,寝室里的人全跑去听演唱会了,只留他一个人在寝室发呆。
摸了摸烟盒,发现空了。寝室的灯没开,他独自坐在窗台边,把李铭绅抽屉里的烟拿出来抽点上。
「啪——————」
「啪——————」
好像有人在砸玻璃。
海哒皱眉把窗户打开,“他妈的谁啊——————”
“我就说海子在啊......啊海子出来了......哎————海哒————”毛豆骑在李铭绅脖子上冲他招了招手。“我们一会儿就要去看演唱会了————给你带了外卖——————”他把从工地上偷的竹竿伸上去,上面挂着饭和饮料。海哒接过来,“谢谢你们啊——————”
“小意思!!!”毛豆冲他摆摆手。
海哒看着他们的背景跑远,忍不住笑了笑。
或许人生有时候也会有并不孤单的时刻。吃完饭他看着外面的灯火,看了看还不到八点。他拿起钱包跑出了寝室楼,去公交站坐上了最后一班去铜门岛的公交车。
等他到了铜门岛他才慢慢缓过神,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这样有什么用。
他坐在码头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岛屿。
最后一班船驶进了码头。
船上只下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她的样子好像有些焦急。
海哒看到她的脚边有一个支信封。
“请问,你是在找那个吗?”海哒指了指信封。
“啊……对!就是这个!”妇女捡了起来,“谢谢你啊。对了,这么晚了,你也快去吧。”
海哒没接话,反而问她:“你是这个监狱的狱警吗?这个点下船应该是下班了吧?”
“啊?哎,你还真是会观察。我是这个监狱的狱警。我看你有些眼熟......”
礼貌性地一笑,海哒道:“我是警校的学生,前几天还来上过实践课。”妇女点头,“哦,想起来了,你们都来过了啊。你怎么在这里?”
随口扯了个谎:“今天我来这里玩的,结果没公交了,就走到了这里。”海哒摸摸后脑勺说。妇女叹了口气,“唉,真是......这个地方的公交车走的太快了。要不我顺道送你回学校吧?我有电车。”
海哒低了一下头,“谢谢您。”
两人一同走在路上,星星在岛上的夜空下格外明亮。
“阿姨,我想问问,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海哒问一旁的妇女。
她想了想说:“记不清了。有十几年了吧。”
海哒不想东扯西扯,直接问:“我上次来这里怎么看见了一个女孩?这里不是男子监狱吗?”
“哦。”妇女脸上明显有些疲惫,“这里只有那一个女孩。是跟着我来的。我之前在其他监狱做狱警的时候,一个女囚犯在死刑前生下了她,正好我送她去生的产,我便在她死后一直带着这个孩子了。”
“那您心真好啊。”海哒微微一笑。可那妇女却叹了口气,“没办法的事罢了。当时把我推到这个份上了,我只能带她了。”
海哒说:“那她怎么样?还好带吗?”
“呵呵。”妇女冷笑一声。“她这里————”她指指脑子,“不正常的。真的,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精神分裂症,是个神经病。”
海哒心里一沉,“啊?”
那妇女点点头,“是啊,她那个囚犯母亲就是一个杀人犯,杀了她父亲。因为她母亲精神不正常,当初我带她的时候还觉得这不会遗传,谁知道——————”她忽然靠近海哒故作神秘地说:“她经常会变成另一个人说一些奇怪的话。一会儿是台湾腔说话,一会儿又是其他方言说话......”
“是人格分裂症吗?”海哒问。妇女一拍手,“嗯————就是这个————当时有人说送去给她治病,但钱谁出?谁来联系医院?真是。在这个监狱里,大家也都知道她有神经病,也都没当着面给她提过,只有一个小混混跟她说话。我不想管,随她去了。”
这些话让海哒一下子没回过神,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身世。
后来坐着妇女的电动车海哒回了学校,看演唱会的同学已经陆续回来了。他和那个女狱警后来说了些什么他没记住,只是在心里一直想着楚虞的事。他还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呢。
心乱如麻。是真实的心乱如麻。他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出原因。
他回到寝室楼下。
“站住——————你已经超时了,我们要锁门了,今晚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席魏尘站在楼下拉住了海哒。他是学生会成员,今晚该他查寝室迟到。
海哒不耐烦地说:“十一点关门,还有十分钟。”
“扯淡。”席魏尘指了指大厅的表,“已经十一点了,我们是根据这个时间定的。反正你今晚别想进来。锁门了,你滚吧。”
“那你真的很无聊。”海哒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席魏尘冷笑一声。其他学生会的查完寝室出来,“哎?大厅的表......”
“啊,没事没事,我现在调回来。”席魏尘连忙上去把表调了回去,“再等等,就锁门吧。”
邹亦涵在厨房煮着面,扭头问海哒:“加煎蛋吗?”
“你随意。”海哒点上了一根烟。电视屏幕里哗哗啦啦地响个不停,他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幸好我今晚请假了,可以陪你了。”邹亦涵把面端上来,两人坐在茶几边打开了可乐。“海哒,你去哪儿了?怎么就被锁在外面了?”
“亦涵别动————”他伸手把邹亦涵眉梢沾着的葱花捏掉,顺便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邹亦涵的脸红了一下,“吃饭吃饭。”
海哒在她转过脸的时候没了表情。
电视里忽然响起了一档调解节目的话,「如果绝对的十分痛苦,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或许彼此放开也是放过自己……」
“不是一个世界的的……”海哒默默念出来了这句话。邹亦涵疑惑地转向他,“你没事吧?”
“没。”海哒把面条吸溜进嘴里。好像找到了烦躁的原因。那就是他和他喜欢的女孩没有一点可能。
这开始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吧。
他鼻子一酸,捏进了筷子。二十多年里唯一一次有了感情上的波澜,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那个叫楚虞的女孩,他什么都不了解,更谈不上其他。也不会有什么其他。
下周多大最后一堂实践课,大家都有些莫名的兴奋。坐在船上开心地合照,吃东西。
海哒坐在船头甲板上,被海风吹的眼睛有些痛。
“海哒,为什么从上次实践课回来后你就怪怪的?”李行洲坐在他身边问。
“老师。”海哒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岛屿问:“你会为根本没有结果的事烦恼吗?”
李行洲想了想回答:“会。因为有些事情你根本控制不了你的想法。就算能劝得了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有时候可能真相就是如此,但是我们还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我知道了,老师。”海哒垂下了脑袋,就当这是最后一次见她吧。
进了监狱之后,海哒明显地更加心不在焉了。他平均二十秒一次地往操场上看去,结果今天一直人在训练,并没有再见到那个身影。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吧,他甚至还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连名字都没告诉过她。
“海子,咱们马上该走了。”李铭绅碰了他一下,海哒回神。他们现在正在监狱里参观一些设施。
“哦,我去抽根烟。”海哒转身出去,蹲在一片绿化灌木后抽烟。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点上了一根酸奶爆珠。
可能到这里就结束了吧。可能故事的最后留下一处留白,才足够地刻骨铭心。
“呼......”他吐出一口烟。
头顶忽然有一片阴影,他有些烦闷地抬头。
“你还好吧?”轻柔的声音传入耳朵。
海哒抬头,顿时说不出一句话。心脏的跳动骤停,没想到,竟然能和她说上话。
是楚虞。
她逆着光,发丝都被镀上了金色,看着海哒的样子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接着,她冲他伸出手,海哒愣了一下神,轻轻地拉上了她的手。很软,很温暖。
她把他拉起来,“你看起来什么精神啊。还好吗?”她问。的确他的样子的确没什么精神。
海哒木讷地点点头。楚虞微微一笑,“没事就好。你是警校的学生啊?”
他点头。
“哦。那我走了。”楚虞又冲他笑笑。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烟,“哎,不要抽烟啦,对身体不好,你不是大学生么?”她留下最后一句话,越过海哒,消失在了身后的转角。
自始至终,他没有对她说出一句话。
看了看手里的烟,他默默地掐灭了。
最后的见面可能也不算太差吧。
海哒扬起了嘴角,盛夏一片风起天蓝。
等他回到了学校,他把剩下的烟全送给了隔壁寝室。他彻底戒烟了。
也许吧,这种感情或许没人能理解,但拥有这些已经够了。
在夏末时,他才彻底地从这种惆怅与烦闷中走出来。他也明白,他没有必要把感情浪费在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上。
“喂,你们听说了吗......”毛豆边说话边「噗通————」一声跳下了游泳池。“海子好像没跟邹亦涵去他们的实践课,邹亦涵跟着其他男生去约会了,有人碰见了......”
“我靠。这都不分手......”李铭绅游到毛豆身边说。
一旁的张旖旎「哗啦————」一声打起一片水花让他俩闭嘴,“海子在那边呢......”
李铭绅看了看海哒,“为啥我觉得他其实都知道,但就是不说啊?”
几人看了看在在不远处游泳的海哒,同时闭了嘴。
海哒当然听见了,只是他不是很在意。
因为他想在意的那个人始终不在。
后来他毕业了,做了实习警察,发生了很多的大事小事,有险些丢了命,也有费力不讨好的。但他一直在心里把这段已经逝去的感情留有一个空白。
再后来,他擅自将夏日的忧伤延长,把故事交给风与海岛,一并将他的感情埋藏,任孤独的杂草长满心中的花房,散场之后,万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