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痴的母妃是修士。
司笑皱眉,不明白为何一个修士会被困在皇帝的后宫内,为何萱妃会在人间有洛氏嫡女的身份。
萱妃似乎不是很乐意。
她整日怀着忧愁与怨恨。
她是被困在后宫内的。
她起初是爱着皇帝的,但发现皇帝不仅爱她,还爱其他女人后,萱妃渐渐心灰意冷。
接着,她有了孩子,四皇子姬子痴。
这是萱妃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萱妃以为有了孩子之后,皇帝对她的态度就会不那么冷淡了,会抛弃其他女子,按照母凭子贵的想法,萱妃尝试着带姬子痴去见皇帝。
但是皇帝不喜欢四皇子。
在萱妃眼中,四皇子逐渐失去价值,同时,她发现四皇子身上有什么让她惊恐厌恶的东西。
接下来,事情就变成司笑最初进入幻境时所看到的那样。
四皇子被皇帝与萱妃不喜,只有亦师亦友的舅舅会照顾他,萱妃被打入冷宫后,四皇子更是被萱妃忽视,过得如同透明人。
司笑不知道萱妃讨厌姬子痴的原因是什么,幻境只是四皇子的视角,小孩子看到的东西支零破碎,并不完整。
“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幻境中,姬子痴的舅舅正在嘱咐四皇子。
四皇子点点头,他长睫轻翕,慢吞吞露出温良的笑,看上去乖巧礼貌。
当舅舅离开后,少年唇角笑意收敛,眼底冰凉。
他身上那种麻木冷意,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诡异。
司笑心情复杂,她忽然觉得,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透姬子痴。
而萱妃,似乎知道姬子痴原本的性格是什么样,所以萱妃害怕厌恶她的孩子。
姬子痴为了讨好母妃,总是戴着乖巧的面具,时间久了,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这样环境下成长的四皇子心底很是疑惑,也很委屈。
他不明白母妃为什么不喜欢他。
这时,萱妃貌美不老,不知从谁人口中起,渐渐有了传言,说萱妃是妖怪。
朝堂大臣借此机会弹劾萱妃的母族,四皇子与萱妃在冷宫中的生活更为艰辛。
在姬子痴的舅舅,洛家大公子洛知被牵连进入什么政事而忙的焦头烂额时,萱妃发生了改变。
司笑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切。
记忆发生跳跃,司笑不知道中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到萱妃灵力尽失,灵根不存,入魔了。
在这个阶段,姬子痴的记忆非常混乱。
司笑能感受到少年的挣扎绝望与害怕。
他觉得萱妃是妖怪。
没过多久,萱妃死了。
再之后,皇帝下令对萱妃的母族满门抄斩,要处死的人,也包括四皇子。
姬子痴被舅舅洛知带着躲避皇帝的追杀,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少年一个人。
然而,姬子痴一个小少年,很快就被皇帝派来追杀的人发现。
姬子痴差点惨死刀下,幸运的是,他被一个修士救了。
那个面容模糊的修士给姬子痴说了如何去修仙界。
所以,姬子痴这才会进入修仙界,遇到司笑,拜入灵墟宗,才有了日后种种的一切。
司笑想继续留在幻境中探查,但是在她向幻境深处走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肩膀突然被抓了一下,随后一道大力把她直接拽出幻境。
“......”
司笑醒来,还有些怔然。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身旁的少年吸引,司笑发现她居然抱着臣知,不由得吓了一跳。
忽略那点异样的感觉,司笑松开臣知,率先离开床底。
她的动作惊醒了出神的姬子痴。
司笑离开后,唯一的温暖消失,姬子痴躺在床底,感到那熟悉的冰冷和孤寂。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腐烂在这里时,女郎娇柔的嗓音响起,“臣知,你睡着了吗?”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姬子痴下意识侧头。
注意到臣知的动作,司笑眨眨眼,“你怎么不出来?”
思索到臣知可能看不到,不知道自己在床底,所以司笑体贴地拽着他,把他拽出来。
同时,她担忧地说:“这里有幻境,你还好么。”
姬子痴抿紧薄唇,下意识抓住司笑的手。
他固执地握紧,司笑愣了一下,少年的手冰冷至极,这种冷让她顿时清醒。
“你想陪着我么?”司笑试探地问。
臣知点了点头,低头时,少年耳边的发丝微散,带着朦胧,司笑瞥见他发间的蝴蝶结。
司笑嘴角微勾,“不过这里不太安全,我还是带你离开吧。”
臣知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他知道,司笑这句话的意思是和一起离开仙落宫。
当司笑选择和他在一起时,姬子痴的心情总是会好一点。
他怔然地被司笑带着离开,心中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在幻境中拉司笑一把。
他不是心软之人。
陪了他几十年的下属说杀就杀。
更不要说司笑这样让他憎恨的女郎了。
***
路过仙落宫的院子时,司笑下意识瞥了一眼。
那边有颗巨大的枯树。
因为幻境中的经历,司笑知道那颗枯树是一颗海棠树,她脑海中浮现四皇子在海棠树下捧着书卷读书的样子。
小少年脸蛋如雪剔透,鸦色长睫纤细,认认真真地看书,精致可爱,透出稚气。
司笑垂下两睫,心想经过幻境,她已经知道姬子痴的过去了。
虽然有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但出于对危机的感知,司笑觉得如果她继续了解,会有危险。
但司笑想尽自己所能。
所以她又在皇宫中调查了一段时间。
季节交替,经过良久的思索,司笑决定离开皇宫。
她不可能一直以灼妃的身份留在这里,是时候离开皇宫了。
司笑想,接下来,她将隐藏修士的身份,在人间闲散生活,远离纷争,倒也算惬意。
就像瞌睡了有人递枕头那般,司笑刚决定离开,那边皇帝的内侍就传来消息,说皇帝生病,接下来半个月都不会见人。
皇帝生病,正好给司笑不着痕迹离开的机会。
离开前,司笑却有一个人放心不下,那就是臣知。
皇帝派臣知保护灼妃,如果灼妃失踪了,臣知定落不得好下场。
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带臣知一起走,但司笑只是把臣知当做萍水相逢的朋友。
如同花船上遇到的芙蓉那般。
司笑并不想让他们一直陪着自己。
“这是出宫用的令牌。”司笑把东西递给臣知,解释道。
她靠坐在榻上,支着下巴,眼皮耸拉,她天生就像一幅美人画。
“我接下来可能会不小心牵连到你,当你察觉到不对劲,那你就跑。”女郎笑着说,像是在开玩笑。
司笑如此说时,以为臣知会问一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少年不过是摇了摇头,在司笑惊讶的目光中把令牌递还给她。
“你不需要?”司笑迟疑。
她看到臣知点了点头,态度很坚决。
“如果是因为担心你的师父,那无碍,令道士也可以和你一起离开。”说着,司笑再次拿起令牌,递给臣知。
少年却又摇了摇头。
见他如此,司笑嘴角的笑慢慢淡下。
“既然你不需要,那就退下罢。”她把令牌扔在桌上,不耐道。
她不过是好心才做了这些准备,对方拒绝了,那她就懒得再劝。
臣知身体微僵,他低下头,发丝乌黑,耳尖雪白可爱,透着少年独有的不知所措。
“你想和我说什么吗?”司笑支着下巴瞥他。
他点了点头。
司笑习惯性伸出手,挑眉,“写吧。”
当臣知想要说话时,他就会在她手心用指尖写字。
这些日子和臣知的相处都是如此,司笑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