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靠近后,扑鼻的香味迎面袭来,看着翻滚的大锅,看着人群靠近的陶惟赶紧把手中的鱼串放在锅里,短短的两分钟,鲜嫩细滑的鱼片串出锅,冲着站在一旁脸红脖子粗的万小东使了个眼神,微微退缩的万小东让陶惟偷偷的翻了个白眼,示意听到喊声跑回来的耿二凤、万永贵接手后。
满脸笑容的陶惟拿着一把鱼片串和煮好的木耳、蘑菇走向了人群。
行走间,快速扫了一眼的陶惟把目光对准了站在右侧的一个大婶身上,穿着新式棉袄的大婶眼底的好奇和丝丝贪婪让陶惟抿嘴一笑,小跑两步来到大婶面前,“姨,你尝尝俺家的串串香,不好吃不要钱。”
边说边伸出手的陶惟拿着手中的一串鱼片递过去,犹豫了半响,在陶惟再次说出不好吃不要钱后,大婶伸出了手,看了一眼笑眯眼的陶惟低头咬了一口,入口的香辣让女人眼睛一亮,刷刷两口,一串鱼片消失在众人面前。
而有了第一个尝试的,陶惟手中剩下的串串很快分发出去,大冷天,香辣的串串香又香又辣,可被刺激的味蕾却叫嚣着再来一串再来一串。
不想熟的人互相对看了一眼,一个带着线帽的年轻男子上前一步,站在了万永贵、耿二凤面前,“咋卖的?”
“哥哥,一毛钱一串,全部是一毛,别看俺家的蘑菇、木耳是青菜,但都是从山里摘来的,鱼也是新打的,就是白菜也是串的实实成成的。”
“给我来五个鱼五个蘑菇。”
边说边套出一块钱的年轻男子眼睛紧紧盯住翻滚的大锅,哎哎的两声的耿二凤、万永贵慌手慌脚的一个拿鱼一个拿蘑菇放在锅里。
没有预想中的高价,完全出乎预料的价格顿时让围观的人松了一口气,呼的一下围上的人群挤到了大锅前,唯恐烫到人的陶惟赶紧挡在大锅,“各位叔叔婶子别挤,锅热,大过节的别烫到大家伙。”
边喊边挡在人群前的陶惟瘦小的身板惹的众人轰然大笑,看看翻滚的大锅,拥挤的人群微微后退了一步,松口气的陶惟咧着嘴笑着跑到万永贵身边,手脚麻利的陶惟快手快脚的抓了一把鱼片串放在锅里。
“两个鱼、三个木耳。”
“五个鱼。”
七嘴八舌的喊声随即响起,围在大锅前的三人手忙脚乱的快速把串往锅里放,而看着已经顾头顾不上脚的耿二凤、万永贵,陶惟放下手中的鱼串递给围着旁边干着急的万二驴转身开始收钱。
小小的陶惟边笑着收钱边询问会不会辣了,众口难调,早在准备香辣锅的时候陶惟就琢磨着会不会辣之类的事情,好在经过数次的尝试,此时的香辣锅虽然辣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出乎意料的爆满让几个人手忙脚乱,连带着旁边赵老埝的生意都带了起来,吃一口香辣鲜嫩的鱼串,来一口地瓜。不知道从那里传来的吃法,赵老埝一锅的地瓜没等花灯会正式开始就卖的一干二净。
急的赵老埝又是添火又是塞地瓜,边忙活边暗暗吧嗒嘴,这也太好做了。
穿梭在人群中,小小的陶惟一脸的笑容准确无误的分发着出锅的串串,间或的吆喝声越来越响亮,看了半响,慢慢的走进人群的万小东看着仰着灿烂笑容的陶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吃不贵,好味道串串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耳边突然响起的震耳喊声让陶惟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满脸涨红的万小东,笑弯的细长眼眸划过一抹温情,悄悄的拉了下万小东的手,有些颤抖的指尖让陶惟冲着万小东伸出大拇指,“哥,你真棒。”
陶惟的鼓励让万小东那丝羞涩消失了,咧着嘴露出满脸笑容的万小东跟着陶惟穿梭在人群,“二娃、二娃。”
身后响起的喊声吸引了刚刚收完钱的陶惟,不好意思的冲着接过串的大叔笑了笑,赶紧跑回大锅前的陶惟看着下去半盆的串串眼睛一亮,不用耿二凤招呼自觉的蹲在地上拿出准备好的空签子准备穿着鱼片。
带着冰碴的鱼片入手的查冷让陶惟使劲攥了下拳头,随即把碍事的手闷子摘下,一手拿签子一手拿鱼片快速的穿着,飞快的速度中,裸露在外的手指变的通红,渐渐麻木的指尖让陶惟间或的使劲搓搓手。
国人的特性哪有热闹那凑使得本就拥挤的摊位人越发的多,加上万小东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一串两串声不断的响起,忙碌的耿二凤眼光流转中看到蹲在地上的陶惟,连忙把手中的串放在大锅里,快步走到陶惟身边拉起陶惟推到锅前,“二娃,你煮,二姨串。”
边说边蹲下+身体的耿二凤好像感觉不到刺骨似的快速的忙活着,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耿二凤,笑了一下的陶惟搓搓手,拿起放在锅边的签子杆,拿起看了一眼,把已经变白的鱼片分好一一分发。
晚上八点,花灯会人潮最多的时候,一车的串串已经卖空,看着空荡荡的几个大盆,又看看还没有散去的人群,借着大锅的遮挡,陶惟轻轻拉了一下耿二凤的衣襟,“明天。”
不解的耿二凤还没等低头低低的两个字在耳边响起,眼睛一亮的耿二凤看着很有些壮观的人群,涨红着脸挤出笑容,“对不起没有了,明天、明天下午俺们还是这个点出摊。”
勉强挤出这段话的耿二凤随即低头装作收拾东西,无奈的扫了一眼耿二凤,陶惟只能寄望于万永贵,好在万永贵虽然也有些胆怯,但到底是爷们,鼓足勇气上前露出憨厚的笑边笑着说抱歉,边重点点出明天肯定让大家满意之类的虚话。
总算打发走所有失望的人群,几个人快手快脚的抓紧收拾,看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一家人,赵老埝赶紧装了几个地瓜在纸上,“大兄弟,明个我先把地方给你们占好。”
边说边把地瓜塞给万二驴的赵老埝笑眯的双眼让万二驴又是感谢又是不好意思再次拿人家地瓜,老哥俩互相推搡了半天,万二驴才接过赵老埝递过来的地瓜。
装好车,冲着准备在卖一会的赵老埝挥挥手,拉着马车的万永贵带着一车老少,缓缓走出西大街。
☆、第十八章
寂静的山野小路,挤在马车上的一家人在马蹄的哒哒声中小心翼翼的往家赶,漆黑一片的荒芜只有清脆的马蹄声。
短暂的兴奋过,越来越偏僻也越来越寂静的荒芜让耿二凤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钱袋子,紧紧靠着万永贵,那怕眼前的视线仅有一足一米,耿二凤依然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紧张的耿二凤让万永贵手中的马鞭挥舞的越发勤快,嘴里间或着吆喝两声。
“他爹,你说会不会有劫道的?”
耳边传来有些颤抖的低语让万永贵后脊梁一凉,脑海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身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琢磨一下现在的世道,万永贵让耿二凤把劈木头的斧子给他。
万永贵的话让耿二凤心底一颤,哆哆嗦嗦的回身慌手慌脚的翻找,耿二凤的动作惊醒了缩在大棉被里的陶惟,把头从被子里探出,“二姨,咋了?”
“咱这不是赚钱了,我寻思着别在遇见劫道的。”
好不容易从装柴火的框低下找到斧子,耿二凤抓住抽出回身递给万永贵,琢磨一下,把怀里紧紧抱着的钱袋子递给陶惟,“二娃,藏好了。”
说完不容陶惟说话直接塞到了陶惟的狗皮袄子里,空出手的耿二凤挑了一根顺手的木头攥在手里时刻准备着。
看了一眼身前紧张的耿二凤和万永贵,又低头拢了拢怀里的钱袋子,陶惟把钱袋子从大袄中拿出,塞到贴身的线衣里,又重新拢好皮袄跟着挑了一根微细的木头攥在手里。
耿二凤的一句话提醒了陶惟,这个年月虽然赶不上文+革时期,但是一句改+革开放解放的不仅仅是老百姓的钱袋子还有思想,有些人会通过自身的努力去改善家里的穷困,而也有一部分人会把目光对准勤劳的身影。
疯狂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期间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陶惟会用疯魔,因为一块钱可能会要了一条人命,也可能因为一个三块钱的眼镜让一个家庭破碎,多了不说,就今天他们在县城那份热闹忙碌,陶惟不信那些贪婪的人会轻而易举的放过看着好欺负的老老少少。
提心吊胆着在漆黑的山野小路上不断的前行,因为过于紧张,甚至连刺骨的寒风好像都变的可以忽略不计,紧赶慢赶,晚上十点半总算进了大王屯。
额头布满汗珠子的万永贵喘着粗气拉住哒哒直跑的马车,跳下车冲着耿二凤笑了笑,“没事,二凤,到家了。咱慢点走,别让人听到。”
安全的进入屯子,心都提到嗓子眼的耿二凤扯动冻僵的脸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他爸,到家了。”
边说边缓缓松开手中紧紧抓住的木棍,耿二凤僵硬的五根手指一阵发麻,拉着呼哧呼哧吐着哈气的老马,万永贵摸回自家大院,打开大门,牵着马车进院,小声招呼着车上的老少下车,把车上的家伙事都搬进灶房,拴好马车的耿二凤、万永贵才一个拿锅一个拿炉子哆嗦着冻的僵硬的四肢回到屋里。
掀开布帘子,看着缩在在炕上老的老小的小冻的发紫的脸颊,耿二凤顾不上休息,转身又回灶房,捅着灶坑又把大锅添了点水,才拿着盆从面袋子里挖出半盆面,加上温水搅拌,一个个白面小疙瘩倒进沸腾的大锅,转身洗洗手的耿二凤手脚麻利的又切了一碗芥菜嘎达拌了一下。
端着热乎乎的疙瘩汤进屋的耿二凤招呼着缩在炕上的爷几个赶紧吃点热乎热乎胃,冒着热气的疙瘩汤让陶惟肚子咕噜咕噜一个劲叫嚷,没有了紧张,饥饿叫嚣的胃不断的提醒着陶惟一晚上的忙碌。
挪到炕桌前,端起大海碗,顺着边刺溜吸了一口,烫舌头的疙瘩汤顺着冰冷的喉咙滑进胃,刺激着冷冰冰的胃一阵抽搐,半响,从身体内部腾升的热气让陶惟长长吐出一口气。
顾不上手上还带着污垢,端着大碗一家人闷头开吃,足足一大盆半大锅的疙瘩汤进肚,热乎劲上来的陶惟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吃饱喝足陶惟看了看有些犯困的耿二凤、万永贵突然嘿嘿一笑,从线衣里拽出了钱袋子,砰的一声闷响,落在炕桌上的钱袋子顿时让有些犯困的几个人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一眼却又不敢伸手了。
扫了一眼神情有些紧绷的耿二凤,笑呵呵的陶惟打开钱袋子把钱倒在了炕桌上,哗啦,满满一桌子的零钱把耿二凤、万永贵惊的倒吸了一口气。
就连万二驴都跟着傻眼了,知道肯定是赚钱了,但是眼前一堆毛毛钱的数量实在太惊人了,看着完全回不神的一家人,陶惟伸出手抓了一把放在自己面前,“二姨,赶紧数。”
边说边整理着或是有着两个工农模样的一毛钱或是有着少数名族姐妹花的两毛钱,甚至还有不少一群扛着铁锹的劳动人民的老版一毛两毛。
这让好久没有看到旧版一毛钱的陶惟有些新鲜,边整理边慢慢的看,一把又一把,凑到一起,42块7毛这个数字惊的所有人都傻了。
使劲眨了眨眼,耿二凤掐了一把大腿,刺疼感传来,让耿二凤腾的一下瞪大双眼,一摞摞摆放整齐的一毛、两毛、五毛或是一块钱依然稳稳的摆放在桌面上。
“四十多?这咋这么多?”
万二驴的惊呼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沉默,看着一桌子摆放整齐的零钱,陶惟使劲抹了把脸,陶惟是知道挣钱了也知道穿了多少串,但是这个数字还是有点惊人,要知道现在可是89年,一个工人的工资才一百多块钱。
这一晚上就整出了一个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这不得不让陶惟暗暗感叹这年头的钱好转,看似一毛钱不在意的价格却架不住量大,而且鱼根本不出什么本钱,都是大河里自家打的鱼。
这么一算下来,本钱压根就没有,柴火山里砍的,鱼自家水面的,蘑菇、木耳上秋采的,就连白菜也是自家地里收的。
“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回过神的耿二凤有些担心了,这可不是小数目,这么一大笔钱还不得招人惦记啊,想到这里,耿二凤的心就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