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赵瑗道:“他……他有麻烦了,如果没猜错,他甚至受伤了,我正在到处找他!”赵瑗一面说一面到处张望,他说完这句话后见虞允文没有什么表示,显然是虞允文也不知道的。他要再次跳上马正准备去别处找一找的时候,虞允文忽然上前拉住赵瑗的马缰:“殿下,我有个朋友今晚刚好在我那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赵瑗一怔,看向虞允文,虞允文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瑗直到此刻,一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跟着虞允文一起朝着一条小巷走去。
虞允文在半路上对赵瑗低声道:“也是凑巧,我听到城中有些动静,就出来看看,走到半路的时候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昏倒在路中央,赶紧上前去看,才认出来是萧将军。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让我保密就又昏了过去,正准备出门给他弄点药,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刚刚见到殿下也不敢乱说。”
赵瑗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听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几个字,指甲几乎要掐进手掌的肉中。
虞允文将其带到小巷中的一户不起眼的人家中,推开门,道:“这是家父往年进京的时候,买下的一处房屋,里面简陋粗鄙,殿下不要介意。”
赵瑗点了点头,走入院中,果然见到院中只有三间平方,也不过是个尺寸见方的小院。临安地价比金子都要贵,能够买得起这里,也需要有些家底了。
赵瑗命自己的两个侍卫在外等候,自己伸手,推开唯一间亮着灯的偏房,走了进去。
虞允文则不进房,自己在院中跟赵瑗的侍卫闲聊,询问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赵瑗走入房中,房中布置也很简朴,仅有一张小床,床头摆着一张小桌,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床上躺着一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依旧是那套太监的衣服,上面血迹斑斑,头发散乱,有的黏在脸上,有的散落在枕头上,双目紧闭,嘴唇上没有丝毫血色,赵瑗看的清楚,正是萧山!
赵瑗只觉得心中一痛,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萧山垂在床外的手,只觉得他手心冰凉,脉搏微弱。
赵瑗低低的叫了一声:“阿猫!”
听到这声呼唤,昏迷中的萧山眼珠转了转,却没有睁开。
赵瑗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他将萧山黏在面上的头发拢到脑后,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只觉得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
萧山有些失血的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赵瑗凑过去,只听得对方发出一个含混的“水”字。
赵瑗四顾,见一旁的桌子上有着一碗凉水,便端了过来,想要喂萧山喝下,但其嘴唇紧闭,沾到上面的水都流到了脖子里,混着血迹刷出一道道的灰痕。
赵瑗害怕这样强灌会把水灌倒萧山的气管里,便将他扶了起来靠在床头,自己喝了一口,心中微一犹豫,便将唇凑了上去,用舌头撬开萧山的牙齿,将水哺入萧山的口中。
水依旧是漏出大半,但总算是有些抵达了萧山的胃中,如此三四次之后,赵瑗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咳嗽,是从萧山的喉咙中冒出来。
萧山终于缓缓的睁开眼,眼前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不知是谁,只是对着那影子露出了一个笑容,却冷不丁那影子猛然扑到自己怀里,将自己死死的抱住。
萧山本能的伸手,回抱住在自己怀里略微有些颤抖的身子,这个动作已经让他颇费力气,想要再去拍对方的脊背已示安慰,却已经是不能。
赵瑗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和颤抖:“你……你吓死我了……”
萧山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震,略微低头,看见赵瑗的脸就在自己面前,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忧焦急一览无余。
萧山有些难以置信:“殿下……怎么……是你?”
83、扇动翅膀
萧山难以置信:“殿下……怎么……是你?”
赵瑗咬着唇没有说话,萧山道:“身上脏……莫要弄脏了殿下的衣服……快松开手吧!”
赵瑗觉得萧山这句话特别欠揍,萧山说了这句话后,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靠着床头喘了一会儿,见到赵瑗非但没松手,反而把自己抓得紧了一些,搞得赵瑗身上的淡褐色袍子也有了血迹。而赵瑗正瞪着自己,显然是在恼怒刚刚那句听起来有些疏离的话。
赵瑗就这样一直瞪着萧山,萧山歇了一会儿,才能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因为……因为你等会肯定要去上朝……弄脏了……不好……”
赵瑗这才明白过来,萧山原来是在担心自己衣袍沾了血迹会在朝会的时候引起旁人的攻击,即刻转怒为喜,又问道:“你伤哪里了?找大夫看过没有?”
刚问完这句话就即刻醒悟,看萧山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找过大夫了。
赵瑗伸手就要去解萧山的衣服,萧山想躲也躲不了,只得听之任之。时间有些长了,有些受伤的地方血都和衣服沾到了一起,拉扯起来都会很疼。赵瑗看到萧山的手臂,大腿,背后都有刀剑的伤口,甚至左股还插着一支被折断了的羽箭。
萧山见赵瑗眼眶微红,便道:“没有伤到要害,应该只是失血过多,休息几天就会好。”
赵瑗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中一阵钝疼,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平时很会安慰人的现在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山看了赵瑗一眼,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力气说话,赵瑗却以为是萧山有所顾忌不肯说,便道:“你细细的告诉我,我好想对策!”
萧山有些吃力的开口:“没力气……都是些外伤,不用去找大夫……你帮我把伤口包扎好……我歇一会跟你细说。”
赵瑗点了点头,站起身出门让虞允文去弄点吃的,自己拿了干净的绷带和衣物,再次返回房中。
等他将萧山浑身上下清洗干净,又帮他换上干净的亵衣后,虞允文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进来,面有难色:“本来是想弄只鸡,但半夜找不到,只有这个。”
萧山道:“稀粥就行……”想要伸手去接,接过来却手都在发抖,根本拿不住。
赵瑗见状便从萧山手中接过碗,一勺一勺的喂他吃了,萧山闭上眼睛养神。
赵瑗将外衫脱下,上面果然沾了一些血迹,还有灰土,他自去院里井中大水,将灰土抖掉,沾了血迹的衣角用皂角洗净,将外衫凉在院中,又颇为焦急的看着外面的天色,启明星已经出现在东边的天际,马上就要早朝了,而萧山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自己却还一点都不知道。
他在屋外站一会儿,又回房看一看,如此三四个来回之后,萧山睁开眼,脸上已经红润了不少。
萧山对着赵瑗招手:“过来,我现在没力气大声说话。”
赵瑗忙走了过去,虞允文一直坐在萧山身旁,此刻萧山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虞允文哈哈的笑了一笑,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便转身出去。
待到虞允文出去了,萧山才简要的将发生在秦府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我想,官家可能是想要灭口。”
赵瑗一开始就猜到这事情肯定和赵构有很大的关系,但没想到赵构居然又来这一手,心中不觉涌起一股愤怒,但随即将愤怒压下去,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不!灭口的话根本不急在这一时。我想他大概是……”
赵瑗说道这里的时候,便有些说不下去了。赵构为了对付秦桧,这两年来大力的扶植自己的势力,现在秦桧已经倒台,赵构恐怕不见得会希望去了豺狼又来猛虎。明面上看着是要将萧山丢去灭口,恐怕实际上的考虑还是害怕自己威胁到他的皇位。
萧山并没有赵瑗想的这么远,只是看着赵瑗低头不说话,自己也正好养神休息。
赵瑗在心中琢磨了半晌,觉得如果要保住萧山,趁着秦桧倒台的这个时候,是最佳的确定地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