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行回握住她的手,壁灯下他的眉眼依旧是那样的温润,含着对她的爱意,他仔细妥帖地把那几本书收好,垂眸的刹那,他把所有的思绪都藏于心中……这事,他没打算和阮妤说。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和她说,反倒让她担忧和难过。
何况还有如想。
只是今日许老太爷那番情形也给了他一个警醒,看来他长得和他亲生爹娘有些相似,若不然,许老太爷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江陵府这边不大可能,他进进出出这么多回,从未有人对他流露出旁的表情,那么他爹娘应该是长安人,身份怕是还不低。
他无意去打扰他们如今的生活。
但长安城——
他肯定是要去的,他还得去那参加科考。
如今的他太过薄弱,想要护她一世周全,只有变得更强大……霍青行想到这,又稍稍握紧了一些她的手。
99.第 99 章 如想的未婚夫。
阮妤倒也没觉得多疼, 只是想起一事,和他说道:“有件事和你说下。”
“什么?”
霍青行看她。
“我一朋友,你今日也见过, 就是许家那位三小姐……”阮妤轻咳一声, “她应该看出我们的关系了。”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小古板神情霎时变得凝重起来,手也被人紧紧握住,这次多用了一些力道,阮妤一下子就觉得疼了, 只是身体上的疼却没心理的情绪更让她触动, 本以为他是担心他们的关系被人发现不好,心情正处于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想着要不随便说一句让他别担心, 便听他语气担忧地问她, “那你可会有事?”
她可会有事?
阮妤听得这话,先是一怔, 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讷讷起来, 等回过神见他脸上是没有隐藏的关切,她心中所有的思绪忽然变得烟消云散, 紧跟着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便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也肯定是为了她的名声。
这男人从来都如此,只为别人着想,却不为自己多加考虑半分。
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脸上也重新扬起明媚的笑,摇摇头,回握住他的手,温柔笑道:“她是我自幼的好友,又岂会对我不利?”
霍青行这才松了口气, 放下心,“那就好。”
他就怕她出事。
“我也有一件事和你说。”想到许宿,霍青行沉吟一瞬,也开了口。
“嗯?”阮妤这会心情又恢复如常,握着霍青行的手,又有些闲不住玩闹起来,手指抓着他那只修长的手,不亦乐乎一根根把玩着,“你说。”
“许家大公子……”霍青行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声说,“他也察觉到我们的关系了。”
阮妤:“???”
她震惊抬头。
许宿怎么知道的?
霍青行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忙道:“你别担心,他与我保证了不会说出去的。”又和他说了今日午后发生的那一系列事。
阮妤倒也不怕许宿往外传,许家几个兄妹的人品都是万里挑一,无需担心,她只是有些惊讶两人居然还会说起这样的事,一时又是惊叹又是好笑,半晌才笑道:“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又能吃一顿喜酒了。”
小霓对许宿的感情,她自然看得明白。
那丫头啊也就是嘴上犟,可若是许宿出个什么事,最担心的还是她,有回许宿跑船,下人来报说是碰到海盗,不知道情况如何,她急得当场晕倒。
可许宿回来后,她又不肯表露自己的担心,还总跟他吵架。
阮妤还以为两人这样得磨好多年呢,没想到如今她家呆子倒是给许宿提了醒,想来许宿要是主动出击的话,小霓那丫头肯定不久就要溃不成军了。
这世上最嘴硬的女子对自己喜欢的情郎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样一想,不由又想起阿蕊。
脸上的笑突然就有些淡了,眼中也多了一些愁绪。
霍青行察觉到她的情绪,“怎么了?”
阮妤笑着摇摇头,“没事。”却又朝他伸手,做一个要抱的手势。
霍青行也不是第一次和她亲近了,但还是免不得红了耳根,他点漆又滚烫的凤眸看着她,明知不该这样,对她是坏名声的事,对自己何尝又不是煎熬?这几个夜里,他就没睡过一宿好觉,睁眼闭眼全是她。
可他哪里拒绝得了她?
只能含着羞和欢喜,把人抱到自己怀里。
阮妤原本只是想让他抱一下,没想到男人居然直接把她抱到了膝上,一手揽着她,一手虚扶着她的腰,眼神却再也不敢看她,飘在半空。
她笑笑,倒也没拒绝,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原本还想和人说下自己去长安的计划,但想想,如今事情还未办成,还是不跟他说了,等来日再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马车继续缓缓朝青山镇的方向驶去,马车中时而传来一两声话,只是慢慢地,女声却没了,霍青行低头一看,原来她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不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睡颜。
从前他们一道坐马车,她也是这样,说一会话就犯困,然后就晕晕乎乎打起瞌睡。
可以前他只敢偷看她的睡颜,生怕自己隐晦的心思被她发觉,便是被她抓住手也怕她知晓,要早她一刻醒来,为得就是怕她察觉到他的心思,再也不理会他。
如今能这样抱着她,不加掩饰地看她的睡颜,再也不用怕什么,真好。
从江陵府至青山镇,道路也变得颠簸起来,霍青行却始终牢牢抱着阮妤,予她一方平静的天地,烛芯发出噼啪一声,火光跳跃,霍青行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到底没忍住,偷偷低下头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浅尝辄止,触及收回。
清隽的脸又红了起来,唇角也忍不住轻轻翘了起来。
外边仍是寒冬的风,有些凛冽,可这马车却十分暖和,他就这样抱着他的娇娘,回家去。
*
而江陵府的阮府,阮老夫人也已从车夫的口中知晓了阮妤的事,她微微蹙眉,语气有些重,“她让你回来,你就真回来了?若她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刚要派人再去那边看看,阮靖驰就进来了,瞧见车夫跪在地上,他心下了然,心里恼得不行,偏偏还要帮人“圆谎”。
免得祖母发现这段了不得的事。
“您不用派人去了,刚刚姐姐走的时候和我说了,要和朋友一起回去。”
“哪个朋友,是男是女,靠不靠得住?”老人家到底心存担忧,仍蹙眉说道,“便是朋友,也不必让人回来,家里又不是就他一个车夫,她们想去哪让人跟着不是更方便。”
阮靖驰自然不好说是霍青行,只能继续心存怨愤的扯谎,“当然是女的,就住在她家那个。”见老人依旧担心,他又走上前安慰,“好啦,您就别担心了,阮妤又不是小孩了,她要自己去就自己去呗。”
阮老夫人听他这么说,虽是没再让人出去找人,到底还是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你姐姐以前从不这样。”
可不是。
以前别说撒谎了,连和外男一起出去逛街都没有,更不用说这样孤男寡女两个人一起回家了……阮靖驰心里腹诽得不行,面上却还不能露出半点端倪,当真是憋屈死了,见祖母依旧忧心忡忡,才又揽着她的肩说了一句,“您放心吧,她又没学坏,做什么,她高兴不就好了?”
阮老夫人难得被自己的孙儿说了一通,怔忡之余又有些想笑。
她看着眼前这个过了年长了一岁仿佛变得成熟许多的少年,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下了,“你说的是,倒是我糊涂了。”
她说完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有些爱怜地摸了摸阮靖驰的头,又和他说,“我们家估计今年就要回长安去了,您爹在这那么多年,也该调回长安了。”
以前是她懒得走动,既然阿妤有这个意思,她也就帮人一把。
何况阮家的根基到底还是在长安,她也有些想回去了。
阮靖驰原本无所谓在哪里,反正江陵府和长安对他而言都一个样,只不过想起阮妤又皱了眉,他们要是去长安了,那阮妤怎么办?他刚要开口,阮老夫人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你姐姐也去。”
“什么?”阮靖驰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阮妤也去?
这怎么可能?
她连家都不肯回,怎么可能会和他们一道去长安?
阮老夫人继续说:“这原本就是你姐姐先提出来的,她打算在长安也开一间酒楼,过阵子先让白竹他们过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
不过他看应该还有霍青行的缘故吧。
想到她已经把那个男人纳入自己的未来计划之中,阮靖驰心里又是羡慕又是酸,不过要是都去了长安,他也能帮忙看着,省得霍青行那个狗东西回头当了大官就欺负她!
这样一想,阮靖驰也就没那么不开心了。
……
阮妤隐隐感觉到马车慢了下来,倒是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她仍依赖性地靠在他怀里,一边揉了揉还有些酸涩的眼睛,一边哑着声问,“到了?”
“嗯。”
霍青行替她把几缕碎发绕到耳后,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先生和婶婶今天好像出门了,你要不先去我那吃个饭?”
阮妤笑着把手挂在他脖子上,挑眉问他,“你烧吗?”
霍青行点点头,没有一点君子远庖厨的意思,好脾气地问,“你想吃什么?”
“那可多了去了,我啊,想吃虎皮凤爪,想吃糖醋排骨,还有红烧鲫鱼,啊,清炒虾仁也想吃,还有豆腐鱼头汤。”阮妤掰着手指如数家珍。
看着男人无奈又纵容的目光,阮妤刚要说话,霍青行却已开了口,“家里没这些材料,今天来不及做了,等下次我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那样好看的一张脸,还说着那样温柔的话,就连眼睛也晃荡着温柔的水意,阮妤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泡在温泉池中,舒服地四肢百骸都想往两旁伸展开。
“没听出我在逗你吗?”
她有些无奈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见他仍含笑看着她,又舍不得再欺负他了,松开手,往他脸颊亲了一口,“走了,不用给我准备这些,给我煮碗面条就好。”
两人说着走下马车。
等霍青行掏钱付了车费,又嘱咐车夫夜里回去慢些驾车。
那车夫拿了钱,又见两人男的俊女的美,更是笑道:“你们小夫妻也快进去吧,外头冷,可别冻坏了。”
霍青行一听到这个称呼就红了耳根,刚要解释,阮妤却率先握住他的手,扬着明媚的笑脸和车夫说道:“知道了,大过年的,师傅也快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哎。”
看着马车离开,阮妤这才回头,见男人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她笑着拉了拉他的手,“走了。”
青山镇还是从前那样,一到夜里各家各户就闭门不出,现在狭窄又昏暗的巷子里别说人了,就连狗和猫也没几条,没有旁人,阮妤自然没松开霍青行的手,牵着人上前叩响霍家的门,听里头传来如想的声音,“是哥哥来了吗?”身边男人应了一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阮妤这才松开霍青行的手。
没一会门就被人打开了,开门的却不是如想,而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季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