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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经泽是真得去G市,姚亦倒是没说谎。
姚二姐夫家是G市旺族,据说家里亲戚沾亲带故的都算上,有一二百口子,朋友就更别说了,一人一把椅子坐着,能排出三里地去。
二姑娘婆家特热情,在那边准备了异常盛大的婚礼,正等着新婚夫妇回去,按着人家男方当地的风俗,正正经经再办一场。
婚期到了眼前,姚家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闺女,嫁的太远了……
G市那地方虽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但毕竟不是自己家地盘,离A市三千多公里,有点什么事也鞭长莫及照顾不到哇!而且男方家在那边也是有钱有势的,俗称地头蛇,这结婚以后进了婆家门,万一小两口有了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二丫头连个撑腰的人都找不着。
这就不妙了。
姚老太太眉头紧锁,姚亦他三婶是军人,急脾气,直接拍桌子:“咱们家啊,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去!给二丫头壮壮声势!两军对阵讲的是什么,气势!”
“你们家够有气势的了,不就是结个婚嘛,浩浩荡荡杀过去三四十号人。”许经泽都被姚亦绑到机场了还是想不通:“人肯定够多的啦,还非得叫我过去干嘛啊?给中国航空事业做贡献?”
姚亦从口袋里摸两块巧克力给他:“你过去之后什么也不用干,吃好玩好就成,看你最近这气色,三级风都能把你吹跑了!”
“G市有什么好玩的,都玩烂了。”许经泽垂头搭脑没精神。
“那你就多吃点。”姚亦搭着他肩膀晃晃:“我二姐夫名下饭店旅游公司样样都有,等我闲下来,咱们开车出去逛逛,也帮他消费消费。你啊,打起点精神来吧,等回了A市我一定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大本事,能把你的魂都招没了。”
许经泽笑:“你不给我报仇啊?”
“报!”姚亦也笑,牙齿咬的吱吱响:“他收了你一条魂,我保证能让他吐出来两条。”
“哟!你这力度够大的啊!”
“那当然……”姚亦手特欠,往许某人脸上捏两下:“交给我,你放心,就等着瞧好吧。”
许经泽抽抽脸颊,没说话。
他能说什么?说,姚亦啊,我十分想要扑倒陈烬,结果临阵退缩了,我不是男人,我憋屈哇……或者直接问问他,你说我是不是个畜生?同性恋也就算了,还鬼迷心窍专门往自己弟弟身上打主意!
……这事没法跟别人说。许经泽气息奄奄的上飞机,觉得自己都要憋屈的腹腔积水了。
世界上最郁闷的事就是,郁闷了,还没处说去。
这回二姑娘出嫁,娘家真的非常给力。
动身之前,姚老太太专门找人打听了一下G市的嫁娶风俗,听完之后回来,立马召集全家人忙活上了。
听说在G市那边嫁闺女婚礼衣服什么的特讲究,过门时穿的衣服叫“上轿衫”,过门后“上轿衫”就要脱下来放到行李箱里,不能让公公婆婆看到,给家里长辈敬茶要换上“新人衫”等等等等。
这所谓的衫就是衣和裙,最好要大红色的,上面绣金花,反正就是颜色越喜庆越好,花色越吉利越好。
姚二姐揿桌:“我不穿!又土又丑,跟大金鱼似的!”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姚老太太推她一把:“要当妈妈的人了,稳重着点,到了那边不比自己家,别让你婆婆公公笑话了咱。”
说着又回头吩咐:“咱们不懂人家那边的礼数,干脆多做几套带着吧。”
后来姚亦他四婶子忙里偷闲出去打麻将,在牌桌上又听着个重要信息,说G市还有一个风俗,在婚宴上,新娘子身上的金首饰越多,就证明自己越受娘家的宠爱,嫁人之后进了别人家门,婆婆公公都得高看一眼。
姚家人坐在一起想想,嗯,有道理。
于是姚老太太带头,在自己手饰盒里挑了两件压箱底的宝贝,沉颠颠放到二丫头手里。
姚二姐无奈:“我不要……”
老太太攥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笑眯眯:“这在我们那个时候,就叫体几钱,嫁人的时候啊,带的越多心里越踏实。咱们现在是不差这几个钱,这不是图个吉利嘛!”
结果,这一通折腾下来,在奔到G市的一干人等里,郁闷值与许经泽不相上下的,就是新娘同志了。
她上身穿件无袖小衫,立领盘扣,剪材的十分合体,下身是件百褶裙,裙摆直到脚裸。通体大红颜色,衣料上用金线绣了百鸟朝凤,金光闪闪特别讲究,据说在A市都找不出第二件来。
金手镯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头上还横着一对朝阳凤头钗,当然也是纯金的。
这一身行头,站在G市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亮瞎了无数人眼,走过路过的强盗小偷都缩在各处墙角啃指甲,实在是看着就手痒,见过炫富的,也没见过炫的这么嚣张的……
男方亲戚围着都夸,好看好看,贵气贵气。
姚二姐活了这二十好几年,还是头一次被群众强势围观,内心波涛汹涌,无限次奔走咆哮,恨不得见谁咬谁。
许经泽在飞机上睡了一小阵,总算恢复了点精神,看见二姑娘一张臭脸,还不知死活的逗她:“呀,这是从哪个剧组溜出来的?还是从小金矿里淘了点货,要投机倒把?”
姚二姐柳眉倒竖,拎着手里的小皮箱就要砸过来。
这可使不得……许某人扭头赶紧跑。那可是一箱金条,砸一下非死即伤。
这一小箱金条看着体积不大,其实沉的要命,都是姚家亲戚们送的。结婚当然要随份子,给钱太俗气,听说男方这边喜欢金子,亲戚们合计了合计,一家送了五根金条,也算给二丫头添妆了。
许经泽感叹:“看来找媳妇还得上姚家来啊……姚啊,你家正好姐妹多,我一个人娶俩行不?”
姚亦捶他:“你酒还没醒呢?!”
许公子又提娶姚家媳妇这话茬,新郎同志很郁卒。
前两天在婚宴上,许经泽提议要跟姚二姑娘结婚,他自己醉的晕晕乎乎说了就忘,新郎同志天真纯朴哪知道他是什么鸟变的,倒是对这话很上心。
他默默的将自己与许公子横向比较了一下:钱,没人家多;人,没人家帅;嘴,没人家甜;关系,没人家铁;胆,还没人家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新郎心理压力太大了,望着自己辛辛苦苦刚追到手还没捂热乎的老婆,嘤嘤嘤嘤。
姚二姐耐着性子安慰他:“你还是有自己的优点的……”
新郎猛抬头:“什么!”
优点这东西是需要演示的。
二姑娘冲他招招手:“过来,先给我捶捶腿!”新郎狗腿状逼近,扑倒在老婆脚边,又捶又捏,手法相当娴熟。
二姑娘又冲许经泽招手:“你也来。”
许经泽背过身去,潇洒摇手:“得了吧你,别得了便宜就臭显摆。我是给你当伴郎的,又不是你家大丫环。”
看看!看看这华丽丽的差距!
没有什么比现实更能说明问题,这回连许某人都感慨了,心想,我要没了陈烬吧,这后半辈子估计也残了,还不如找个死心塌地傻乎乎的忠犬攻,捶捶腿上个床啥的,还挺好用。
姚某人在远处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