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木卿散了席宴来到喜房时已是深夜,喜烛已经烧残了大半,嗤嗤淌着鲜红的蜡油像逶迤的血。
大红喜床上,君兮双腿搭在床边,仰面和衣,呼吸均匀,似已睡熟。
奎木卿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本以为进来会看到某人一脸警惕的视死如归模样,没想到……
看着君兮睡的安宁,奎木卿不禁有些想笑,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
奎木卿缓缓走向君兮的方向,榻上的君兮似有所觉,微微抬手将脸上的虚发撂到一侧去,随即似意识到了什么,身子蹭的一下弹起,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双眸子紧盯身前,警惕的看着奎木卿。
奎木卿还以为君兮已睡熟,未做防备,因而君兮忽悠一个弹射坐起,奎木卿一惊,站在三步开外处。
“睡醒了?”奎木卿双臂环胸以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看着君兮,嘴角微勾,笑盈盈的问。
“床板太硬。”想了想,君兮认真的回了句,说着还扭了扭脖子,以示真实。
奎木卿本想打趣君兮没心没肺,这也睡得着。被君兮这么一回答,倒显得他滑稽了。
“明日为王妃换上一床软的。”奎木卿笑道,“今日乃你我大婚之日,床不是用来睡觉的。”言已至此,奎木卿笑看着君兮,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害羞亦或恼怒,然而君兮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似没听懂一般,然而下一秒,奎木卿的脸绿了。
“哦。”君兮点点头,不置可否,说着从床上跳下来,走向摆满了食物的桌子,笑眯眯的看着满桌珍馐,“那我能吃东西了吗,不吃东西没力气干活。”
“干……活……”奎木卿嘴角微抽,好词,好词。
“我能吃东西了吗?”君兮见奎木卿没应声,重复了句。
“当然。”奎木卿敛了神色,微微一笑。
君兮得到应承,一点不谦虚的坐下,扯了个鸡腿下来,“我盯你很久了。”君兮拿着鸡腿,一脸的满足,咬了一大口,眉头微微一皱,把鸡腿拿到眼前看了看,有些失望,“凉了,不好吃。”说完,吧嗒把鸡腿丢到了一边去,回手端过一碟甜点,吃的津津有味,“这个还不错,就是有点甜。”君兮一边吃,一边对着吃食“品头论足”。
奎木卿见她吃的旁若无人,跟着坐了过来,“慢慢吃,没人和你抢。”
“感情你吃饱喝足了过来的,我都饿了一天了,优雅不了。”君兮瞪了奎木卿一眼,“我跟你说,我可以原谅你绑了我这件事,毕竟我是个外人,你怀疑一下很正常,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饿了我一天的。”
君兮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道,“刚才等你的时候,我想了想,其实嫁给你也挺好的,在中原我就是个奔波的命,脑袋随时可能搬家,嫁给你好歹是个摄政王妃,至少衣食不愁,嗯,还挺好吃的……唔……唔……”君兮说着,一口气没喘匀,噎了住。
“唔……唔……”君兮脸憋的通红,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伸向奎木卿,示意他将酒杯递给她。
奎木卿会意,连忙斟了一杯酒递给她。
桌上的酒杯是置备做交杯用的,杯口只指头大,那里够君兮用,君兮一把推开奎木卿的手,拎起酒壶仰面灌了两口,“咳咳……咳咳……”一口气缓上来,君兮大口喘着粗气。
“见死不救。”君兮瞥了奎木卿一眼,上气不接下气道。
奎木卿微微一笑,将手中酒杯往旁边一放。方才她那个样子,他那来得及想这点酒够不够那么这许多。
“呀~”君兮突然呀了一声,“这不会是我们的交杯酒吧?”君兮看着奎木卿放下的小酒杯,脸色大变。
奎木卿眉头微挑,不置可否。
君兮见奎木卿的表情有些微妙,知道自己猜对了,“刚刚的不算,我们补一个吧。”君兮拎过酒壶在两个杯子中都倒满了酒,诚意满满的看着奎木卿。
奎木卿被态度大变的君兮弄得有点懵,看着酒杯,没有动。
“你后悔娶了我啦?”君兮表情有些尴尬,说完吧嗒一坐,“那算了,反正生米还没煮成熟饭,在你们北漠,我的名誉也没受损,就当没这回事好了。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见。”
“说什么呢,交杯酒,自然要喝的。”奎木卿接道,随即将两杯酒杯同时提起,将自己一侧的酒杯递给了君兮。
君兮笑眯眯的接过酒杯,挽着他的手臂一饮而尽,“这才像样。”君兮将空杯与奎木卿碰了一个。
奎木卿看着身前的人,嘴角微扬,“交杯已喝,我们是不是该……”
“我还没吃饱呢。”君兮一把推开他,又坐回了桌子前去,一边吃还一边抱怨,“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奎木卿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对她的兴趣浓了起来,这样的她,或许活到明天也不错,奎木卿暗暗道,随即腹中一阵绞痛,猛的喷出一口血来。
那边正捧着烧鸭啃的津津有味的君兮突然蹿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他身边,手中银光一闪,一个凉凉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喉咙。
奎木卿欲提气反抗,然而丹田空空,那里还有一丝气力。
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