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鑫走了?莫程心里微微一沉,四处张望,随即看到冰箱上用冰箱贴吸附着一张便签纸。
莫程取下便签纸,看到上面写着:“哥,我另外找了个住处,离我的咨询室很近,我就过去住了。有事再联系吧。”
虽然出发的前一日说好了会分开住,但是,小鑫这样离开还是让莫程心中不忍,怅然若失。
莫程无意识般地打开冰箱,看见里面用透明的保鲜盒分类和摆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蔬菜水果等,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他拿出手机来,想给小鑫打个电话,拨了一半却还是放弃了,最后只发了个短信:“小鑫,我已经回来了,你先忙着,有空一起出来吃饭。”
莫程心想,小鑫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这时候打电话去,不是只能动摇他吗?不如就等他自己悟出来,走出来,以后再常联系吧。
旅游就是累,感觉疲倦的莫程洗了个澡出来就差不多困了,又想着贺彦枫两父子为了送自己倒是耽误了回家,也不知道到家没有,莫程想都没想,就给贺彦枫的手机发了个短信:“到了没?”
半天没回应,莫程眼皮困得直打架,虽然头发都没干,却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这边,贺彦枫和乐乐又上了飞机,往h市回去,才坐好,贺彦枫就朝着乐乐一摊手,说:“乐乐,把妈妈给你的坠子给爸爸保管,好不好?”
乐乐防备地说:“凭什么,这是妈妈给我的见面礼!”
贺彦枫循循善诱地说:“我知道啊,就因为是妈妈给你的见面礼,非常珍贵,所以才要交给爸爸保管。你想想,万一你不小心弄丢了,或者磕坏了,怎么办?以后怎么跟妈妈说呢?”
其实也没多珍贵,贺彦枫先就看见的,只是个很普通的翡翠坠子,据莫程自己说,这块玉坠是他四年前去某个古庙游玩时被庙里的高僧点拨后买下并开光的,此后一直挂在脖子上祈求平安,果然这些年都非常平安顺遂,所以,送给乐乐,也希望乐乐一生平安无忧。
但是,想到莫程戴了四年多,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贺彦枫顿时就觉得这个坠子珍贵得天上有,地下无,生怕乐乐小不点儿不知道珍惜,还是要过来自己保管,嗯,贴肉保管,比较保险。
乐乐想了想,不情不愿地从小口袋里摸出来,放在爸爸的大手掌心里,说:“那你一定要给我好好保管,不能弄丢,也不能磕坏了,不然,要你赔十个一模一样的给我!”
“赔一百个都行!”贺彦枫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口头保证,他将玉坠攥在手心里,对脸上露出些许不高兴神情的乐乐说:“爸爸一定会给乐乐好好保管,放心吧。”
乐乐看着机窗外的夜景,打了几个哈欠,最后小身子一歪,倒在座椅上就睡着了,贺彦枫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儿子的身体摆正,从空姐手里接过毛毯,搭在他身上,然后在在儿子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侧头看他的小鼻子里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嘴巴微微张着,露出一点小小的白牙,貌似还有一点亮晶晶的口水欲滴未滴的,正是小孩子可爱的睡模样,贺彦枫忍不住微笑,轻轻地揪了揪乐乐的小脸,说:“小鬼头!”
不亏得这小鬼头出力,今天哪里骗得来莫程的这一块玉坠?贺彦枫把玩着手心里的那一枚小小的坠子,玉质不算好,但是,在机舱柔和微黯的灯光下深绿的翡翠散出幽雅的光泽,带着润泽的触感,恰如莫程如今的人一样,淡雅,温润,可人。
贺彦枫的心里有些感伤,和莫程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给他买点这样的东西呢?那时候真是太年轻,总觉得爱情是自然而然的,爱情会一直都在那里,回过头就能看见,却没想到,爱情其实也是脆弱的,禁不起风催雨打的,它需要保养,需要经营,需要用心用力和全部的智慧来呵护才能历久弥新。
飞机落地后,听到“叮咚”一声响,贺彦枫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原来是有新信息进来。他并没有很在意,心想,看什么短信啊,赶紧把睡熟的乐乐弄回家最要紧。
何奕信亲自陪着公司的司机老林来接人,看着贺彦枫臂弯里抱着乐乐出来,便忙迎上前来帮忙接着,被贺彦枫婉拒,说:“没事,我抱着就好,一换手,还把乐乐弄醒了。老林来接我就得了,你老婆怀孕七个月呢吧,你不好好在家里陪着,乱跑什么?”
何奕信大咧咧地说:“接贺董回家怎么是乱跑呢?再说,老婆在家里有保姆陪着呢,我放心。”
贺彦枫不悦地说:“你知道什么?你老婆一辈子才生几个孩子?不就一两个吗?关键时候你都不守在边上,你老婆要你何用呢?”
何奕信这才明白自己这是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连声喊冤屈,说:“有没有搞错啊,我这好心没好报啊……”
贺彦枫说:“下车打的,赶紧回家去,以后没事都别在外面瞎转悠,回家陪你老婆去!哦,对,还有八医院那个事儿,抓紧!”
被丢在寒风中的何奕信这叫一个泪奔啊,贺董您自个儿自觉愧对您老婆,能别搞无差别扩散吗?您这一敲打下来,我们这无辜被牵连的,真倒霉啊……
贺彦枫回家把乐乐安置好,才自己去换衣服洗澡,完事后出来给手机充电时想起有未阅的短信,他打开一看,竟然是莫程的!
贺彦枫一个鱼跃就从床上打挺起来,拿着手机细看,那三个字“到了没?”简直要叫他看出花来了。平平常常的一句问候,平淡无奇的三个字,愣是叫贺彦枫品出了不一样的滋味:程程……在关心我?在想我?
贺彦枫克制不住欢腾的心情,想将号码回拨回去,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告诉他,就在刚才,在九千米的高空,我深深地思念你,程程。
可是临到最后,贺彦枫却只是回了个短信,千言万语都化作四个字:“到了。晚安。”
因为贺彦枫细心地发现,莫程发消息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现在十一点半,万一他睡了呢,莫程以前就有点起床气,没睡够就心情不好,现在打过去,没准儿就扰了他的清梦,而且,有点显山露水地太露痕迹,不如明天早上让乐乐打个电话给他,自己再接过来说两句,就很自然而然了。
其实,莫程是第一时间看见这条短信的。莫程九点多睡着,到了十一点半恰好因为尿急而醒来,蔫头蔫脑地上了卫生间出来,正好听到短信的响铃声,便拿过来看。
莫程看着就笑了:这人!这么晚才回短信过来。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他们到家很晚,可能还忙活了一阵子,比如,哄乐乐睡觉?莫程想象了一下贺彦枫忙着照顾小孩的情景,觉得他也特别挺不容易的,一个单身爸爸,拖着一个孩子,还能把孩子带得这般活泼开朗逗人喜欢,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吧,说起来还是不错的一个人,长相气质都符合莫程的审美,只是……想着他讲述的那一桩事情,莫程皱了皱眉,尽管和自己没甚相干,就是本能地觉得不爽,心想,得,这人还是招惹不得。
第二天一早,乐乐醒来就往楼下跑,看到爸爸已经起床了,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般看着报纸,乐乐一溜烟地跑过去,爬上他的大腿,对爸爸说:“爸爸,我要给妈妈打电话。”
贺彦枫皱眉,说:“你洗脸刷牙没有?”
乐乐满不在乎地说:“没有。不过,妈妈又不知道!他看不到,也闻不到,不知道乐乐没有洗脸刷牙。”
贺彦枫拧了拧他的小脸蛋,说:“可是爸爸看得到也闻得到啊,大清早你专门惹爸爸不高兴是不是?快去洗脸刷牙,一会儿爸爸给你拨电话,你说完了让爸爸也跟妈妈说两句话。”
“好嘞!”乐乐顺着爸爸的腿又滑了下去,欢快地奔去卫生间,一边跑还一边唱:“嘻唰唰……嘻唰唰……”
贺彦枫摇了摇头,却无法继续淡定地看报纸了,他拿着电话又翻看起昨晚莫程发来的那一条三个字的短信,想:幸亏后来没有冒冒失失打电话过去,他都没有再回短信过来,应该就是睡下了。
乐乐很快就回来了,复又爬上爸爸的膝盖,坐在爸爸怀里给妈妈打电话,:“喂,莫叔叔,你起床没有啊?乐乐都起床了!”
电话那头的莫程确实还在床上,他一般不到九点不起床,自己当老板就是这点好,而且,婚介所有些类似于餐饮馆子的作息时间,上午都是没什么顾客的,要到午饭时分才有人陆陆续续地来,所以,莫程的婚介所一般十点才开门,先去了,就处理一些手头工作,或者说,文件整理类的工作,真正的业务展开一般都是下午和晚上,所以,相应的休息时间要推迟,一般晚上八点左右才下班。
莫程摸过枕边的小闹钟一看,七点半!简直想要将手里的电话扔墙上去,不带这样扰人清梦的。
可是,电话那头是可爱的乐乐用稚嫩而活泼的童音高高兴兴地说着:“乐乐是自己洗脸刷牙的,早就不要别人帮忙了!乐乐现在要准备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三明治、鸡蛋、培根卷儿,还有乳酪蛋糕,牛奶煮麦片,还有鲜榨猕猴桃汁……莫叔叔,你早饭吃什么?”
莫程被他说得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想到小鑫走了,这下子没人给做早饭了,越加有气无力了,说:“我下楼去吃,外面卖什么就吃什么,可能吃一碗面吧。”
乐乐把平时从爸爸嘴里听来的话搬出来,小大人一般地说:“早上吃面条没营养,要吃鸡蛋,牛奶,猪肉,还有新鲜水果,才有营养。莫叔叔你不要吃垃圾食品。”
“没有啦,面条是中国人的传统营养美食……”莫程的话没说完,那边说电话的人已经换了一个,贺彦枫低沉的嗓音响起:“莫程,你胃不好,早上先喝一点热牛奶或者热粥这样的流质食物比较好。”
莫程讶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以前是不太好,后来调理好了。”多亏了小鑫天天煮饭给我吃,莫程心想。
莫程在孤儿院长大,虽然很会保护自己,到底还是不如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能享受到经心的照顾,加上他少年的时候还要看护一个木讷的老是抢不着吃的东西的王澍鑫,故而莫程经常会把自己的吃的给王澍鑫吃以至于自己没吃饱,时间久了得了胃病,不过不太严重,到了贺家之后因为饮食得当和家庭医生的调理就渐渐地好了,可是,莫程因为被抹去了那一部分记忆,却只归功于这五年来王澍鑫的照顾。
贺彦枫轻描淡写地说:“一起旅游的时候留意到的,你自己也说过,因为胃不好,喜欢吃软和的东西。”
莫程也就没再疑心了,又说了几句话,挂断了电话。
乐乐就一直坐在爸爸的腿上听爸爸给妈妈讲电话,即便小家伙还小,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爸爸给妈妈说话时眼中闪现的柔情和不经意上翘的唇角。
贺彦枫挂了电话之后,乐乐就搂住爸爸的脖子,问:“爸爸,你是不是很爱妈妈?”
贺彦枫还没回答,乐乐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说:“这是什么?”
乐乐趴在爸爸胸口上时触到了一个凸出的东西,小家伙便好奇心大起,不顾爸爸的阻止,硬是将小手摸进爸爸的脖子里,将那根细绳子上挂着的坠子拉了出来,惊声说:“咦,这不是妈妈送给我的吊坠儿吗?好哇,爸爸,你说会好好地保管妈妈送给我的见面礼,却自己拿来偷偷地戴着!”
贺彦枫将玉坠从乐乐手里拿了回来,又塞回衣服里面,说:“我是在给乐乐好好保管啊,这样最放心,绝对不会弄掉也不会弄坏。”
乐乐先是鼓着腮帮子望着爸爸,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忽然又扑进了爸爸的怀里,说:“爸爸,你是真的很爱妈妈,是吗?”
“是。”
☆、第五十章
接下来,贺彦枫连着几天都很忙,公司里是准备借壳上市的大举措,事事都要他过问,那边苏瑾的案子也需要费心。那一日虽然警告了苏伯东不许插手,可是,苏瑾能第一时间找到很好的律师帮忙做辩护,还能迅速做出对应,这里面肯定有苏家人在背后运作的痕迹,看来上次的打击远远不够啊,贺彦枫在心里暗暗磨牙,随即展开对苏氏企业的越加激烈的打击围剿行动,终于,苏伯东为了明哲保身选择了和发妻、即苏瑾的生母离婚以撇清关系,自此,苏瑾成为弃子,不再受苏家的庇护。
紧跟着,给苏瑾辩护的原h市大牌律师请求退出该案,移交一应卷宗资料。
这下子谁还敢接这个案子?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谁敢乱伸手,得罪了在暗处的大人物,只怕以后在h市的司法界就没法混了!
但是,为了走程序,法院方面还是给她指定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权作聊胜于无吧。
这下子,就算苏瑾能玩弄那些她自学成才的心理学知识以蒙混法律的制裁,却逃不出贺彦枫给她设计的两条路:第一,伏法,接受法律的制裁。相信以苏瑾那样的高傲而偏执的心性,坐牢比杀了她还要痛苦;第二,装疯逃脱惩罚,但是,现在没了苏家的庇护,她别想装一阵子疯就被接回家去疗养以后又接着出来祸害人,要么,不装疯了老实坐牢去,要么,索性装一辈子疯就别出精神病院了。
不过,不管怎样,苏瑾的案子判下来怎么都得几个月,走程序啰嗦得很,贺彦枫将大致的情形部署好了,又交代秦警司一些事情,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反正,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现在每天最快活的事就是和乐乐一起给莫程打电话,以及扳着指头数还有几天到周末好去找妈妈。
这一日回家,贺彦枫才进家门,乐乐就小鸟儿一般扑过来,贺彦枫连忙说:“爸爸回家还没洗手洗脸,不能抱宝宝,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