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那人忙笑着说:“谢谢邪哥,邪哥大气。”
陈邪“嗯”了一声,把烟掐了,拎了瓶酒走到霍沉鱼旁边的沙发坐下。
霍沉鱼没抬头,猜到是谁,边写,边把纸往旁边扯了扯,人也跟着侧过去,稍微离远了一点。
陈邪看她这避嫌的动作,自嘲地嗤笑一声,想说“那么怕挨着老子,想给姓顾的守身如玉啊?”,又觉得说出来只是让自己更难堪,没必要。
反正都没搭理他一个星期了,不差这一回。
他仰头咕咚咕咚干了大半瓶,身上有点燥热,把两边袖子撸到肩膀上,露出两条肌肉紧实强悍的胳膊,大长腿裹在宽松的迷彩裤里,懒懒地一翘,歪在沙发上,盯着她的侧脸。
霍沉鱼尽力不去看他,但他存在感太强,目光很有侵略性,让人无法忽视。
她写着写着就写错了几个字。
沉默了半天,陈邪还是忍不住想跟她说话。他已经憋了一个星期。
陈邪灌了口酒,一脸烦躁地开口:“冰淇淋都白吃了,大小姐属白眼狼的啊?”
霍沉鱼一心想着盛翘的事,从纸上抬起头,看着他,皱起眉毛:“什么呀!”
“老子把那家店买下来,让他们天天在家换花样做给你吃,你转头跟别人跑了。老子不是亏大了?”陈邪故意跟她计较,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是要和她最喜欢的顾庭深结婚,他还能期待什么?她根本不会有空在意他怎么样。
他就是,就是不接受。
因为他还没有亲口听她说出来,他不肯去相信。
霍沉鱼愣了愣,才想起来,这一周,确实每天晚上都有图案冰淇淋吃,她光顾着吃了,没注意为什么会有。
仔细想一想,好像每天的冰淇淋上,都是一个穿裙子带巧克力王冠的小公主,裙子颜色每天不一样,正面和背面还有字。
连起来,正面的中文字好像是【大小姐,对不起】
背面七个英文字符是——
love you.
……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全是这种骚操作。
霍沉鱼有点崩溃,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很不理解地问:“什么我就跟别人跑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邪紧盯着她的神情,尽力装得漫不经心,手心里汗都出来:“你不是要结婚?”
霍沉鱼一头雾水,沉默了几秒钟,纠结地问他:“跟谁?”
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他消息可真灵通啊。
陈邪后槽牙一紧,低着眼睛看自己的鞋子,不是很想提那个人,语气冷冷淡淡的:“跟那姓顾的呗。”
她跟顾庭深?结婚?
她疯了吧,那是男主啊。跟男主结婚,她会被这个世界的自动修复折腾到死。
霍沉鱼不得体地翻了个白眼,随口冷笑:“我就算跟你结也不可能跟他结。你都听谁说的?”
反派好歹最后没有官配,不算拆cp。
说完半天没听见陈邪说话,她笔尖一顿,又开始后悔,这话说得实在有点暧昧,陈邪偏偏又特别喜欢曲解她的意思,听了这话,可能又要胡思乱想。
果然。
霍沉鱼偏头,看见陈邪脸色一下雨过天晴,笑得如沐春风,双眼闪闪发亮,完全无视了她后面的问题,凑到她面前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点头:“好,那我们明天就结婚。老子命都给你。”
谁要你的命。
我只想要你不要让我丢了命呢。
霍沉鱼心里叹气,看着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神情,呆了呆,又想起那天他刻意甩掉她谈话的行为,内心微微起伏的涟漪迅速平静下去,顺手在沙发上抓了个抱枕,拿起来挡在两人之前。
不想看见他。
另一只手认认真真专心写计划步骤。
过了大概六七分钟,计划写完,拿着抱枕的手也酸得不行。
陈邪那边早就没有动静,应该没看她了吧。
霍沉鱼把抱枕放下,一抬头,瞬间对上靠在沙发上歪头看她的陈邪的眼神。
似笑非笑,非常认真。
一瓶酒已经喝完了,空瓶放在他脚边。
还看。
真是低估了他的耐心。
霍沉鱼把抱枕扔他脸上,转过身背对他,开始像学生检查卷子一样,仔仔细细检查计划书。
陈邪嗤笑一声,笑吟吟地接住脸上落下来的抱枕,又朝她挪过来,坐得靠近了点,把抱枕放她背后,手就随便搁在那了。
他眼神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她手上的纸,另一只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像把她圈在怀里一样,低哑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一点不凶:“大小姐为什么跟我生气?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我马上改成不成。”
霍沉鱼下意识直起后背,一转身,整个人仿佛靠在他怀里一样,肩膀贴在他燥热劲瘦的胸膛上。
就非要坐这么近。
沙发这么大容不下他还是怎么的呢。
霍沉鱼没有好气,又知道陈邪一向这样,只好不跟他计较,稍稍往旁边挪了挪,从他怀里出来,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这样。”
陈邪点头,不依不饶,继续进攻追问:“那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想?”
“你那天跟他们说话,不要我进去。”霍沉鱼老实巴交地交代。
她生气就这样,只要问她,她就说,不问她就憋着,自己在那里生气,能一直憋到气消也不说出来。
陈邪顿了顿,笑大了,挑眉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问:“敢情大小姐对我的事还挺上心呢?真想知道啊?”
本来那种事手段太阴暗,他不想脏她的眼睛。可她要是主动问,他也不瞒她。
“我不想知道。”霍沉鱼看着他颓废含笑的一双黑眸,认认真真地告诉,“我就是对这个行为不高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我后面思考了一下,是因为你以前对我太好,从不避讳,我习惯了被你信任。那天你突然开始避讳我,我有点心理落差,没缓过来,所以不高兴。现在我好多了。”
好多了,只有一点点介意了。
陈邪听得心里又好笑又好气。
好笑她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他讲这种情绪,之前她怕他走丢了那回也是,完完全全对他坦白自己的感受,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隐瞒。
气的也是这一点。
她何必要讲得这么清楚。越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越证明她对自己没有一丝情意。
因为她害羞、别扭的时候,会非常明显地掩饰,让人一眼可以看穿。
没给他一点她在意他的幻想。
“别好多了啊,那次是我的错,对不起大小姐。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你还像之前一样呗?”陈邪耐着性子哄她。
霍沉鱼看他一眼,不说话。
“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嗯?”
霍沉鱼没忍住,偏头扬起小巧的下巴,抿着嘴有了点笑意。
陈邪看她笑了,嘴角跟着不住地上扬,心里甜丝丝的,烟瘾也忍得不难受了。看她又继续盯她手里那张纸,他问:“这是干什么呢?”
“给人找麻烦。”霍沉鱼拿笔修改了几个字。
“就您还能找别人麻烦呢?”陈邪想笑。
霍沉鱼在这种关键事情上非常严肃,没接他的调侃,拿出手机,准备找霍母联系霍氏集团的公关部。
他们手里肯定有各大媒体、水军公司和营销号的联系方式。
她要造势,必须大范围联动。
陈邪从她手里抽出那两张纸,迅速地扫了一遍,大概了解她要干什么,把纸对折后揣进兜里。
“你还给我。”霍沉鱼有点着急,又不好把手伸进他裤兜里去。
陈邪站起来,伸手去揉她的头。
“不要摸我的头!”霍沉鱼忙把两只手伸到头上去乱丫,想拍开他的手,还没拍到他就拿开了,不太在意地说,“这种事不用大小姐亲自来,你邪哥给你解决。”
你别解决,我不想解决她。
霍沉鱼生怕他的解决是真的把人解决了,急忙皱眉说:“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行,快点还给我。”
陈邪听了,笑得特嚣张放肆:“你邪哥的大小姐,受了委屈还要自己出气,传出去老子还怎么混啊。”他说着摸出手机,转身出去打电话,里面太吵了,一群打牌的人鬼吼鬼叫。
一小时后,文仪突然给她打电话,差点兴奋得尖叫,直夸她下手狠,微博上都炸了。
霍沉鱼忙登上去,她本来只有一千多粉丝的微博,关注突然暴涨七十多万。最新一条微博是回国之前的,底下评论高达七万条,私信和艾特加起来更是上百万。
这么凶残的吗?
她点开评论,翻了几页。
评论大概分为三种,一种是站队她的,心疼她被毁容,还不告盛翘。
一种是站队盛翘的粉丝,气势汹汹,口气很冲地内涵她,质问她为什么被毁容了不敢去告盛翘,却要在人家出道的时候泼脏水,是不是红眼病。
第三种就是纯粹的吃瓜群众,一边问是不是真的被盛翘毁容了,一边起哄。
这种情况在她意料之中,她要的还不止是这种效果,希望盛翘或者弘大影视能出来回应一下,让她看起来马上要赢。
要不然给她的刺激不够大,不够狠,她就不会用光环回击。
霍沉鱼又看了下热搜,第一已经变成盛翘泼硫酸置霍氏千金毁容。
话题里面,有盛翘和霍沉鱼高中班级合照,有霍沉鱼重度烧伤在病床的惨状,还有当时报道这起恶性事件的新闻和报纸。
非常硬的锤。
但这条微博下的评论里,还有很多盛翘的粉丝在洗地,说这条黑料爆出来的时间未免太巧合了,人家刚一官宣出道,就出来曝光,显然是有人在黑她。
一想到美女被人黑,自然心生怜爱。粉丝开始找漏洞,言论大概和霍沉鱼微博下面的评论差不多。
质问霍沉鱼为什么当时不告盛翘,现在却来黑她,这件事是不是有内幕?霍沉鱼是不是故意栽赃陷害盛翘等等。
还有粉丝扒出学校论坛上,那几个怀疑霍沉鱼的高楼帖子,里面全是骂霍沉鱼的,想以此来证明盛翘是被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