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问,不过安明晦还是耐心地回答:的确,不过朝堂之事,向来与我没什么关联。
得了这样的回复,安哥哥的心情又好上了许多——是了,他的弟弟向来和那个朝堂没有什么关系,这几年来他二人相处融洽,因为安家如今已经呈现颓势不宜再露锋芒,所以他也只是在吏部当了个闲差,平日上朝时并不会带着初二一起。
其实安明晦一直觉得自己近几年的日子过得似乎有点过于清闲了,除了前些时日安父的那一次临危受命,他每天也就是养养花看看书,除了面上还要戴着面具和不能出声之外,就跟进入了隐居生活也差不多。不过细细想来,他每一次来到古时的世界似乎都是这样悠闲度日,偶尔有些什么事情也都被别人抢去做了。
“初二,你知道的,我与那陆庭深一向合不来,我不喜欢他总盯着我的眼睛看。”安哥哥眨了眨眼睛,这才慢悠悠地说出了自己今天真正想说的内容,“而且当初安家早早就站错了队。如今他做了皇帝,自然是难以容下我,我想着这几天就找个时候辞去官职,然后你我二人一起去云游天下可好?”
闻言,安明晦不由得愣了一下,头脑中不知道怎么的,就回想起十年前陆庭深说过的那一句:终有一日我要这江山为我所有,我要你为我所有,什么行侠仗义四海为家,你想都不要想。
当初尚且形容狼狈的少年说出这话时的语气里有七成的势在必得,还有两成霸道以及一成的惶恐不安。如今这话最难以置信于人的一半已经被实现了,即使那只是十年前凭着少年意气说下的话,但安明晦依然直觉认为陆庭深不可能忘了自己还有剩下的一半要去实现。
也就是说自家兄长的这个愿望八成是实现不了了。
他轻咳一声,委婉地回道:安大人不会同意的。
“父亲当初有办法让你同意去替我挡灾消难,我自然也有办法让他同意我们离家远游。”安哥哥坐在桌边看着自家弟弟专注地照料着那盆看不出品种的草,忍不住皱起眉,站起身来到安明晦身边,抬手拉住了对方的手腕,止住了那给盆栽修剪枝叶的动作,“这盆东西你也养了有十年了,连一朵花都开不出,至今还长得像个杂草似的,不如就扔了。你喜欢花草,我再去给你寻些奇花异草回来养着就是了,何必守着这么一盆东西。”
安哥哥看这盆草不喜很久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是陆庭深送来的东西。
被抓着手没法再比出手语,安明晦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低声道:“我曾答应过七殿下会好好照顾它,况且即使没有这么一层承诺,养了十年的花草怎么也是有些感情的,怎么能说扔就扔了?”
安哥哥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门外传来的尖利嗓音给打断了话头。
“圣旨到——安相之子安明晦安公子速速出门领旨!”
“圣旨?”安哥哥略一皱眉,大概是想不通在这新帝刚刚登基的时候本该正忙得焦头烂额,怎么会有功夫来自己这边颁下圣旨,但他还是对安明晦笑了笑,安抚道,“没关系,我出去看一看,也许是他自己等不及,想要提前撤了我的职呢?”
安明晦点了点头,抬手确认了自己脸上的面具还戴得端正,就也放下手头的东西,转身跟在安哥哥身后走出了门去。
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太监手里拿着金黄的帛书站在院中,而站在一旁的安父的脸色看起来也颇为怪异。
安哥哥拂开衣摆低头跪下等着听太监宣读圣旨,安明晦自然也跟着跪在了他的身后,静静地等着听这个来得突然的圣旨要讲些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相之子才思敏捷,聪慧过人,素有经天纬地之才,且胆识非凡,曾有救驾之功。恰逢户部张霖身体抱恙,朕见之心有不忍,特批其辞官修养。即日起由左相之子安明晦代为担任户部尚书一职,今日便赴户部交接,明日即以户部尚书之名前来上朝,望莫负朕期望。’钦此。”
听完了这圣旨的内容,几乎是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安哥哥更是满脸的不敢置信,质疑之词几乎要脱口而出了,却还是硬生生地按耐下来,低着头举起双手做出承接的姿势接过那太监手中的金色帛书,一字一句地应道:“臣接旨。谢陛下圣恩。”
户部尚书这样的职位,竟然通过一个手谕就草草换了人选,这样胡闹的行径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偏偏这样胡来的命令,他们身为臣子的根本无从反抗。
恭敬客气地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太监,一院子的人除了安明晦之外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其中以安哥哥的脸色最为难看,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道:“陆……陛下他为何会突然颁下此等旨意?”
没有人知道答案,除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逼数的安明晦。
但他又不能明说,那样的话自家兄长和皇帝的恩怨大概就要升级为不死不休了。
就像他每来到一个新的世界都还是会被主角以不同的方式给惊到一样,这一次他也依然没有预料到陆庭深竟然这样任性妄为,才刚刚接手帝位就如此张扬,丝毫没有收敛的意味。
他想着自己应该寻个机会与陆庭深单独见一面,但以他和陆庭深明面上的身份又似乎实在找不出任何单独见面的理由,而他也不能平白无故就顶替兄长的身份进宫去。
而安明晦在这边无奈的时候,自然不会知晓陆庭深此刻正在御书房内心不在焉地批阅着奏折,嘴角还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网已经撒下了,距离那收网之日也不会太远。
“陛下,如今这朝中局势未稳,您如此突然地动了户部尚书,怕是会引人非议,有损英名呀!”站在他身边伺候的老太监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哦?一群见风使舵,只会逞口舌之能的废物,朕又何惧之有?”这老太监跟了陆庭深许久,他倒也不生气,只是漫不经心地笑道,“自古帝王总想落一个贤明圣主之名,然而那时人都死了,要身后人那几句夸奖奉承又有什么意思?”
“朕可不是什么宽宏大度的明君,只要朕一日不死,这常国一日不亡,朕就始终是这天下的规矩。不怕死的,就尽管来上奏言朕的不是。”嗤笑一声,陆庭深面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只是那琥珀色的眼瞳中却是闪烁着残忍的光芒,看得人心底发凉,“朕丢了名声,他们丢了项上人头,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昏君的工作日记:
这朝廷百官都无趣得很
一个个立着贞节牌坊,骨子里却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过也不会无聊太久
朕想要的,总会落到朕的手心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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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反派,叫除了安宝谁都像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