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谈钱,才是情谊。
来到这来一遭儿,欠人情最大的除了吴畏就是方黎明,刚来这的时候有多困难,也只有他跟自己知道,活儿能介绍好的就介绍好的,平常也没少接济,他也知道人在那里过活,没人这么白白施舍你。
方伽尧手里抱着的是一小袋儿人民币,用绳子捆的整整齐齐,就这么一小沓儿,“上次我还你的钱,我知道根本不够,你拿着。”
方黎明接济他的,他现在悉数还的差不多了。
做人,就得懂得知恩图报。
“知道了,我拿着,”方黎明没跟他在这儿掰扯,他也知道他的脾气,看他态度坚决,自己也没想多拦,只是忍不住劝他,自己至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的也算清楚,“反正我觉得畏爷,整块儿的真心都砸你身上了,我也知道你的想法,毕竟跟他谈恋爱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就是他背后是整个吴家,所以适当留个心眼儿,也确实对你对他都好。”
“你这个决定我不做表态,只不过我希望如果你俩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那个时候,你就别骗自己了。”方黎明数着自己衣服上的灰方格儿,“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其实挑的时间也对。”
“畏爷还欠缺点儿羽毛,现在他作为吴家人,护不住你。”
“你单纯作为方伽尧,也不够有实力,”方黎明两手撑在自己身子后头,嘴里止不住笑,“你能想到这层,我不意外,主要是畏爷。”
“20岁生日还没过呢,就这么老成,他能放你走,我打心眼儿里佩服。”方黎明说的这是实在话,想当年他20岁的时候,还趁着中二牛逼的盛风,恨不得鼻子挂在天上走,走道都直飘,“再等个两三年,真成熟了,年纪摆在那儿,操,我他妈都有点心动了。”
少年老成的吴畏,要是褪了一身稚羽,直接让人没法儿想。
方伽尧停了收拾的手,扣在那个小铁盒上,扭头停了一会儿,嘴里重复,“20岁?”
方伽尧对吴畏年龄的事儿一直“自以为是”,倒是被方黎明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从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确实也差不多。
可能是对他的固有印象看惯了,“确实不像,”他有点自嘲的笑了笑,对吴畏,他确实了解的少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
人一旦开始想要了解一件事情,就是感情建立的开始。
“他等下次生日,送点儿像样的东西,”方伽尧这会儿把东西都搬空,几个橡木做得四方柜子里头就剩了个空空荡荡,他盯着瞧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方黎明冲他一摆手,从床上站起来,蹬了蹬自己的衣服,瞅了一眼外头阴沉沉的天气,“这种事儿得问你自己,你想送的东西,在他那儿就没有‘来不及’这一说。”
“走了,不用送,到了那地方给带个平安就行,有啥需要帮助的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家里不是还有柚子吗?你要是担心我就帮你看看。”方黎明插兜往回走,临走敲在门框上,“有事儿别忘心里搁,跟哥说。”
方伽尧一愣,最后站在门口儿朝他道了声谢。
也沉沉叫了一声哥。
表亲虽然血缘上疏浅,但是方伽尧知道,方黎明是真心疼他这个弟弟。
他进了屋,从台历上拿笔划了,数着日子。
一下一下敲着。
后来几天,方伽尧还一直去吴畏的工作室。
学校里头很多人都忙着最后的期末考试,每天早上出门都能看见红红绿绿的大箱小箱被人拉着,朝学校外头的出租车上搁。
赶巧的是决赛也就在这几天,一般晚上工作室的灯一直亮到凌晨,吴畏在中间也是来回跑,很长时间他跟吴畏的关注点都只放在排练舞蹈上。
倒是对于两个人的感情,像是有默契一样,就这么放在一边,谁都没捡。
就是吴畏排舞算是拼了命,好几次直接是工作室才关了灯,人还穿着晚上那身儿,只是擦了把脸就回了吴家。
万科只有到了寒假的时候,才有时间往方伽尧这边儿跑。
早上冷,几个星期之前的下的雪到了现在就剩了一路的冰渣子,他早上踩着到出租屋的时候,在门口儿好一阵跺脚。
“这天儿真他马冷,出去一趟冻得我魂疼,”万科进来先往方伽尧床上摸了软面暖手宝,直接揣怀里了,“后天八号,收拾好了没?”
交换时间下来了,万科特地跑过来报个信儿,“畏爷那儿怎么办?”
万科来的时候,方伽尧正坐在桌子上摆弄花盆。
里头就光秃秃的一根草似的杆子,方伽尧还碰的小心,“我从手机上给他说一声,人就不见了。”
“省的留念想。”
“尧哥,你这是一丁点都不给畏爷留啊?”万科到了现在才觉得方伽尧身上带着的那股狠劲儿,从他开学第一眼见到他开始,他身子周围的那股生分,原来从来没在他身上消失过。
只不过相处都被他自己藏起来了,以为跟他交了心,过了命,最后兜兜转转,发现只不过是脚尖儿蹭着他画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