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归会来的,沈骞翮打开了话匣子,将他所了解的刑部员外郎仔仔细细说了通。
晓舟珩听得认真,就在沈骞翮絮絮叨叨的几刻钟里,他将“相貌”二字提及十次,“过目即忘”提及六次,“过目即忘的相貌”提及了五次。大抵上,晓舟珩是明了了,楼北吟这人虽为状元,但为人不够圆滑,长相过目即忘,能力一般,为官后也没甚么建树。
“他可是成家了?”
“这个倒是没听过。”沈骞翮费力回想了一下,“他所住之处也甚小,好像只有一个仆役。不过看他那样子,说不定在老家有发妻。”
“这样。”晓舟珩也觉得沈骞翮是尽他所能将楼北吟此人还了原,于是他侧头问向李终南,“终南,关于杨诘呢?你对他了解多少?”
李终南似乎明白了晓舟珩此番问询之意,也就将他所了解一事,包括之前调换身份一事,统统讲与了三人听。
待李终南讲罢,晓舟珩脸色愈发的不好了,加之中间公良昃提及他不曾见过楼北吟或是杨诘,这下让晓舟珩觉得整件事又重入迷雾当中。
或者是说,从来就不曾拨云见雾过。
李终南拉了拉晓舟珩袖边,温声道:“恕汀,你是否猜测,楼北吟与杨诘本就是一人?”
“嗯。”对李终南会准确无误猜测到自己内心所想,晓舟珩并不觉得惊讶,“现在想来,是我之谬论了。”
“再或者,你觉得楼北吟与杨诘早已相熟?所谓的替换身份不过是将我支开的伎俩?”
“不错。”晓舟珩有些丧气,“可是我手头不曾……”话不待讲完,李终南便一把拉过晓舟珩,将他的头硬埋进自己胸膛之中,一手轻托他后勺,一手揽着他的腰。
“恕汀,莫急,天地生物,否极泰来,会有结果的,信我。”
随着晓舟珩的最后轻应的那声,车厢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然后也不知过了过久,车夫停下了马车。
镇江府府衙,到了。
朔风吹来,寒冷异常,几人方下马车不久,连腿都不曾活动开,就见万怀殷如廊柱般伫在不远处的大道中央,四人的脚步也不得不就此停住。沈骞翮与公良昃上次来府衙不曾见过万怀殷,自然也就不怎么认得,今日一见,难辨敌友。
但因自家师父之由,李终南认得了那人是常跟在玉如轶身侧之人,于是向前几步行礼道:“万公子,多有叨扰,敢问你家少爷何在?有急事……”
可还不待李终南言罢,万怀殷就冷脸冷声道:“在见客,不便,请回吧。”
“都这样晚了,有甚么客要见?”沈骞翮一听那人生硬之言火起就上了头,毕竟他一向吃软不吃硬,说着也冷着个脸迈步硬往府衙中进。万怀殷见他充耳不闻,眉头一紧,反手就要去拦,哪知臂方一起,腕子就被稍后而至的公良昃抓入手中。但见他手上青筋暴凸,目中阴鸷之意四溢,就在二人目光相接碰撞的空档,听得那头已是步入府衙沈骞翮的尖声长嘶——
“怎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顾殊喜乃顾禽荒身边长随,初次于第四十四章提及,奉命保护皇甫褚免遭钟不归手下追杀,但是皇甫褚不知道。
拜拜啦皇甫公子。
我觉得我的文不虐,最多的还是世事无常。
第102章
就在沈骞翮这一声似能划破天际的尖叫声中,几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团身影一闪,似要奔逃而去。
李终南反应极快,一把将晓舟珩拉至身后,倏忽间一掌直击,已是打到那人身畔。那团黑影早有防备,反手拨开李终南来掌,只见他右腿一个横扫,踹向李终南小腹。见状,李终南护着晓舟珩退步闪身,同一时刻,身后的晓舟珩袖口一扬,几页书卷须臾间飞至那人面上。
虽有一丸冷月,但四周仍如被墨色浸过,那几片残页似铺下一张密网,一古脑罩去那人面门。猝临此变,那人没料得还有后手,加之视线不明,以为是暗器来袭,不由抬袖将飞来之物挡尽收袖中,脚下却不添任何惊乱,依旧稳健如故。
与此同时,方才还与万怀殷对峙的公良昃一见情况有异,猛地松开万怀殷腕子,扑向身着官服之人。那人见他凌空扑来,丝毫不惧,反向前迈上两步,左掌扬起,遥遥向公良昃击去。
公良昃距对方尚有三丈之遥,但因不知他之底细,且这凭虚而发的一掌来势汹汹,劲力无限,让他不敢硬接。这厢猛然身向斜角滑去,公良昃连翻数个空心筋斗,随见他抽出腰间佩刀,在空中一斩,一道剑气竟然将那人硬生生逼退了几步。
也恰在这时,那端沈骞翮与玉如轶从府衙中出了来,眼前就现了这样一幕。玉如轶还来不及慨叹公良昃这一套兔走鹘落的动作,余光便瞥见身侧沈骞翮正大张着嘴,目光紧紧盯着公良昃背影不放。
他眼中倾泻而出的,是无山与齐的倾心,将往日那些苦楚一并分付与了东流。
看来,他沈骞翮……终还是为尘世间的某人改了性子。
想到曾经听过的那些他与苍其尘的那些尖言冷语,玉如轶心中五味杂陈,也谈不上是否是羡慕,这厢只能装模作样干咳一声:“沈大人……”
“汉明,如何?”不待玉如轶讲完,沈骞翮突然将手臂一抬,冲前方一指,“那是我男人。”
此言一出,玉如轶都替沈骞翮害臊,他企图说些甚么,但方启唇,突生一阵莫名大风,将他们二人吹得向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