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蔺?”余渊错愕地脱口而出,他差点儿就快步走过去了,想到方才的事情才硬生生止住脚步,警惕地看着缩在树后只露出来一个脑袋的少年,只作寻常道:“躲在那里作什么,快出来。”
少年紧张地伸出半个脑袋,听声音里都带着沮丧:“渊师兄,你,你能不能先给我扔套衣服来……”
他伸出手臂晃了晃,肉嘟嘟的手臂光溜溜的,不见衣袖,他又飞快地缩回去:“我没衣服了……”
好一番折腾,阿蔺才从树后转出来。
余渊的衣服对他来说有点紧,他穿得很难受,龇牙咧嘴地将系带又扯松了些,才喘过气来:“啊,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
他胆子小,昨晚出去小解也没敢走太远,周围黑漆漆的,月光惨淡,他哆哆嗦嗦地刚解开裤带,就觉得脑袋一疼,然后就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身上,温柔又温暖——嗯?他的衣服呢?!
被扒的只剩一条亵裤的阿蔺吓得跳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是见了鬼,忙不迭地就往众人歇息的地方跑,谁知跑过去,人早就走光了。
阿蔺傻眼了,他只以为师兄们与他玩闹,找了一圈又一圈,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才终于接受了他被扔下了的事实。
他有点不知所措,身上只有一条亵裤,储物囊也不知被谁拿走了,他在这犹豫了许久,都没有勇气离开,好在就在他彻底崩溃前,他终于又听到了渊师兄的声音。
阿蔺嘟嘟嚷嚷地说完,才发现众人都没有说话,他后知后觉地看了周围一圈,发现大家神色都不对,他疑惑道:“章师兄呢?怎么不见他?”
章师兄便是那死去的少年。
余渊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有自责和悲伤:“章师弟被害死了。”
他简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阿蔺眼睛越瞪越大,最后整个人都开始发颤,每个字音都在抖:“章,章师兄……穿心……两个月前……”
他说得含糊,众人却是一下就听明白了——两个月前阿蔺撞见的那桩事,那死去的普通男人,也是穿心而亡!
而那凶手,正是被许多仙修前辈们盖棺定论的晏瑾!
沈知弦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刷的一下都聚拢过来了,他微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将阿蔺仔细打量了一遍,才慢悠悠道:“方才出事时,我们俩可站得远远的,鞭长莫及啊。”
林秦紧紧盯着晏瑾,眼里从未消散过的怀疑越发浓烈,他缓缓道:“可我们怎么知道,你是否会有同伙呢?”
……
关于阿蔺的事,少年们是避着沈知弦两人悄悄讨论的,沈知弦也懒得去打探他们的想法,面对他们时不时飘过来的充满猜疑和防备的视线,只作不知。
那日在林子里找到阿蔺之后,少年们刚开始是怀疑了一番,最后还是阿蔺差点儿哭出来,嘟嘟嚷嚷说了许多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事,才勉强打消了大家的怀疑——至少表面看起来,少年们是恢复了融洽。
不过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阿蔺落单的几率大了很多,有时候他和其他几位少年聊天,说不上几句,那几位少年就会装作不经意地转了话题,找别的借口,不动声色地就离他远了。
阿蔺再一次被师兄们找借口避开后,茫然地站在原地,拳头捏紧了一瞬,很快又松开,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渐渐安静了下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常和大家一起说笑逗趣了。
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沈知弦默默地将他们的表现都收入眼底。他其实也能理解少年们的心情,但是理解归理解,他还是忍不住想叹气,看吧,人总是这样偏心的,之前说那害人的晏瑾是有人假扮陷害,少年们是一百个不相信,眼下换成了他们的师弟……
他们倒是连夺舍的可能性都好好分析了一遍,费尽心思地寻找着还有什么理由证明阿蔺的清白。
到底是出过人命,这群少年们看起来就是风浪经历得少,处事没经验,遭此变故,心里大概都是有些惊慌的,想事情也许也有些偏颇,沈知弦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多管闲事一下。
他找了个机会同余渊委婉地提点了几句,恰巧被过来找余渊的林秦听见了。
这几日,这位瘦削少年对他们的敌意是越发强烈,时时提醒着大家不要与他们过多交流,这下子听见了沈知弦的话,登时炸了,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谁要你们假好心!你们说不准就是幕后黑手……”
他恨恨道:“都怪你们,若不是你们……”他还想说什么,被余渊拽了拽衣袖,才不甘心地止了口,气哼哼地哼了声,转身往一旁走。
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对余渊道:“渊师兄不要信他,他就是没安好心!”
余渊应了,叹了口气,果真没再和沈知弦他们说话,沉默着走远了几步。
沈知弦忽然感觉一丝杀气,立刻偏头望晏瑾,恰好望见他眼底还来不及掩饰的一抹杀意。
“怎么啦?”他借着袖子的遮掩,与晏瑾五指相扣,不动声色地将一团蓄势待发的灵力压了下来。
“他们骂你。”晏瑾的声音有点紧,他冷硬地又重复了一遍:“他们怎么敢骂你……”
沈知弦笑了笑,扣着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满不在意道:“毕竟我们在他们眼里,可是坏人呢。防备些也是应该的。”
“可你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