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沈知弦觉得心里有一根小刺在偷偷冒头,扎得他有点难受。
沈知弦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吃醋了,在刚和晏瑾正式确定关系之后的不久,他终于是尝到了醋的味道,酸溜溜的,里头还泡着几颗大柠檬的那种。
因为方才严深自爆的缘故,周围萦绕着一股魔物独有的腥臭味,闻久了令人作呕。沈知弦略略收回视线,故作轻松道:“这儿太臭了,我们换个地方。”
晏瑾小声应了声好。
两人也没有特意找路,就随意地挑了个方向走,走了一会儿,走到一处矮矮的小山坡上。
沈知弦干脆就在最高处盘膝席地而坐:“就这儿吧。”
今夜天色不错,月色明净,星辰闪烁,矮矮的小山坡下有一小丛看着像是满天星的小花儿,在微风中摇晃着。
晏瑾在沈知弦身边坐下,默不作声。
沈知弦道:“其实我在清云宗的时候就想在崖边这么坐着。”他轻轻笑了笑,坦然道:“可惜我看着那不见底的悬崖心里慌,也不敢叫你瞧见,怕失了师尊的威严。”
晏瑾抿了抿唇。其实这几年里,作为唯一能随意出入沈知弦所居之处的弟子,他早就习惯沈知弦各种随意懒散的模样了,甚至初醒时不修边幅的样子也看过不少,对于沈知弦来说,威严这种东西,早就……
他没敢将这实话说出来,只道:“师尊若是想,以后……”
以后回了清云宗我再陪你。
他倏地顿住,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心里有些涩然和忐忑。
以后……还会有以后吗?
见晏瑾连岁见都不叫了,仿佛叫这个名字是要怕他想起来什么似的。沈知弦眨了眨眼,只当是没听出来晏瑾的不安,若无其事地接上下一句:“好呀。以后陪我。”
晏瑾眼底微微发亮,背脊忍不住挺直了一点。
沈知弦微微低头,看着那从小花,轻声问:“在来清云宗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空气中一片可怕的寂静,半晌后晏瑾艰难开口:“是。”
他顿了一顿,偏头看沈知弦:“师尊不记得了,是吗?”
虽是问句,但他语气很笃定,沈知弦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还要做出镇定的神色,淡淡道:“大概是心疾之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
就算是记得,那也是原身也不是他……沈知弦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等等——
沈知弦骤然想起来一件事,原身当年出去历练时,是用的“岁见”的名字,而晏瑾当年似乎也曾认识一个叫“岁见”的人……
既然晏瑾说他们俩以前曾见过,难不成,晏瑾认识的岁见,就是原身?
各种念头转来转去,乱七八糟的。沈知弦示意晏瑾继续往下说。
晏瑾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年纪小,长得瘦弱,时常受人欺负……”
晏瑾是在一个小村庄里出生的,他的童年时期,实在是过得很煎熬的,自他有记忆起,他便是受万人唾弃的存在,懵懂的小晏瑾从别人嫌恶的话语中,隐约知道了自己受嫌弃的原因。
他一生下来,便是父母双亡。母亲是难产而死,父亲是去打水时失足滑落湖中淹死,后来不知是谁给他批了个命,说他是天生命里带煞,是要克死身边所有人,带来许多祸事的。
再后来,他就被赶出了村子,四处颠簸流离。因着营养不良,他长得太瘦小,去到哪儿都是被欺负的份,直到后来,他被历练路过的岁见救下带着一起走。
他讲得轻描淡写,略过了许多事情,但沈知弦多少都能猜到他当年的艰辛,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后来路过一个镇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百姓们都很仇视我,当时的师尊没有法子,只能带着我离开。再后来,我们就走散了。”
他止了话头,思绪不可抑制地飘远。
那个镇子里有两个小孩打架,打得狠了,其中一个胖胖壮壮的不小心把另一个推倒了,那小孩头磕在路边小台阶边边上,登时头破血流哇哇大哭。
他们在小巷角落里,是个死胡同,没谁路过,推倒人的那小孩儿一看满地血,登时慌了,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等那哭声都弱了,才慌慌张张地跑出找大人。
等大人们来到的时候,那摔倒的小孩儿已经是出气多过进气,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了,送去医馆了不过一刻钟,就一命呜呼。
他爹娘又气又急,连声问是谁干的,那推人的小孩儿不敢承认,结结巴巴嗫嚅了一会,忽然一指医馆对面一家小面铺里正吃着面条的另一个小孩儿:“是他!是他们俩打架!”
莫名被扣了个锅的小晏瑾茫然地咽下一口面条,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就看见那小孩儿直直指着他,一口咬定:“就是他!他是外边来的小孩!是他害死了大宏!”
大宏就是那死掉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