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门好耳力。”他迟疑片刻还是从岩石后走了出来,抬剑抱拳行礼,颔首笑道:“不请自来,还请掌门莫怪。”
方莫寻将他打量一遍,负手而立,缓缓道:“看来少侠是不死心。”
“掌门何出此言?”
“苏盟主之死,少侠与唐阁主是至交,想必不会轻易放弃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白秋令朝前走几步,蹲下|身细细将几块“废铁”看了看,仍是笑说:“水落石出...听掌门的意思,也觉得事有蹊跷?”
方莫寻眼神一凛,抿唇沉默片刻,道:“我若是没有记错,当日苏盟主背后的皓月掌少侠也是见了,那一掌致命,也是请人验过了的。”
“方掌门既然这样说,那我若是以凤台剑法将人杀了,也是能随便算在凤台头上的?”白秋令一直唇角带笑,一句话轻巧地就将方莫寻噎得哑口无言。
他拾起一块“废铁”拿在手中掂了掂,道:“唐阁主不用剑,为何要杀人夺剑,你们便算作是为我夺剑——若我那日真的与你们一同指认他,单凭一把折扇,一个掌印,还有...这半枚玉佩,能不能定他的罪,掌门难道也没有想过?”
方莫寻反问:“唐昀行事乖张,想杀人便杀人,有何奇怪?”
白秋令拇指在铁块上摩挲片刻,继续道:“若是普通废铁,扔了也就扔了,怎么还这么怕被人发现,要弟子扔远些?掌门又如何解释?”
“废铁便是废铁!有什么好解释的!”方莫寻动了怒,拂袖转身冷冷道:“白少侠,我念你是司言老先生的弟子,上次、今日之事统统不与你计较,你若是现在离开,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
白秋令手指收紧,指尖被铁块扎出血来,忽而清醒,想到了一直以来被他忽略掉的一个重要线索。他急急上前一步,道:“方掌门,此前牧桓老前辈此前说,苏盟主也曾拜在云隐山我师父门下习剑,而我师父给了他的弟子每人一块玉佩——当年那些人中,可否有人名为‘三元’?”
“没有!”方莫寻双手背在身后朝前走了几步,“
我未曾听说过,有人叫三元。”
他否认得越是干脆,白秋令便越是怀疑他知晓其中内情,况且他还对面前已然碎成几块的游龙剑闪烁其词——失踪的游龙剑怎会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出现在此,他预感这其中定然隐藏着一个栽赃陷害以外的巨大真相。
“方掌门,你处处维护此人,我倒是越来越好奇此人值不值得你这么护着他。”白秋令几步走到方莫寻面前,在他眼前站定,眉眼飞扬着清风傲气,一字一句道:“我原是可以回云隐山问师父,但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多年,我不愿扰他老人家清修,以师父的江湖地位,若真相从他口中说出,便是不知多少人要身败名裂。
“这游龙剑,为何在凤台成了这番模样?方掌门又如何解释?”
方莫寻像是气急,指着白秋令手中的铁块道:“你说这是游龙剑,它便是游龙剑了?你小小年纪——”
“我小小年纪却阅剑无数,万剑归宗于云隐,云隐山乃天下剑宗,我自幼在云隐长大,看尽这世间宝剑图鉴,游龙剑莫说是成了这般模样,就算它重进熔炉,我也能分辨。”他这话半个字不掺假,字字掷地有声,将方莫寻说得哑口无言。
见方莫寻迟迟不回应,他又道:“这剑是游龙剑,游龙剑比玉烟更加忠诚,他只为正义而折,剑主若是为维护正义而死,那游龙必定自毁,想来是有人要苏盟主同流合污,他不肯,便惨遭毒手——
“方掌门,若我未说错,上次我带来的那枚玉佩根本不是苏盟主的,而是幕后凶手的!此人有意引导唐昀上凤台找苏元思对峙,就是要栽赃陷害他,一石二鸟,好不阴险!”
崖底又有飞鸟盘旋而上,阵阵鸟鸣响彻山谷,方莫寻始终未说话,白秋令却在这时一点点将所有思路都理清。
他持剑站在方莫寻身前,任风卷起他的衣摆。发丝飞扬虽扰了他的视线,但他从未将这夕阳看得这样清楚过,见斜阳西沉,落进远山,也见月上柳梢,竟是日月同辉。
他转身看着方莫寻,那日在桃花涧中的场景一一浮现在眼前,他缓缓又道:“牧桓老前辈不知,原来你也一同上过云隐山,那云字玉佩原有两块,一块是苏盟主的,另一块,是单修明的——
“单修明原名,便是叫单三元。”
第四十九章凌挽
唐昀醒来后又在飞星谷等了白秋令整整十日,凌君不让他下床,程青怀只将剑穗给他,说不清楚白秋令到底去了哪里。
他心急如焚,但伤好得太慢,被凌君两枚银针“钉”在床上又躺了几日。
期间司徒念君来看过他几次,他每次都要将白秋令去临海山庄的情形问一遍,司徒念君怕他过于忧心,并没有告诉他白秋令受伤的事。
绕是知道白秋令并无大碍,他仍是很生气,叫来程青怀,三言两语不对劲就要她去将临海山庄一把火烧了,半分面子都不给司徒念君。
而司徒念君来飞星谷也有半月,她的父亲司徒剑并没有为了她追进飞星谷,她也并未在凌君这里问出什么真相。
半月来她时常独自一人坐在药房附近的花房抚琴,常常是一首曲子弹下来还不知自己方才弹的是什么,心不在焉,曲调都显得有些离奇。
这会儿她又在花房抚琴,看着面前这些叫不上名字的花一日比一日开得好,她又想起了那未曾谋面的母亲。
那日佟长老将她一路护送,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来飞星谷,反而是去别的地方绕了许久,故意拖了很长时间,五日之后才到了这里。
刚到这里,凌君像是还对她抱有极大的敌意,说什么不让她进谷。是佟长老全力相互,才说服凌君让她留下。
起初她不知自己为何要留下,时间长了,她竟莫名有了强烈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