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包在我身上了,绝对超额完成任务。”蓝依依俏皮地敬个礼,一口答应下来。
樊澄对她扬起笑容,这才领着谢韵之进了书房。刚进了门樊澄就压抑不住自己内心勃发的情感,从身后将谢韵之拥入怀中,埋首入她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谢韵之向后仰在她怀中,沉浸在一刻的宁然与温暖中,枯竭疲累的身心都被充实。但这样还是不足够,她回首轻咬了一下樊澄的耳廓,引得樊澄抬起头来亲吻她的唇。二人随即陷入缠绵的深吻之中,直要把世界忘却,一同沉入时间的无尽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回归沉静,她们彼此相拥依靠在书房的懒人沙发中,谢韵之窝在她颈窝,红肿着双唇轻声道:
“阿澄,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她说话的气息喷吐在樊澄脖颈的皮肤上,热辣辣的,樊澄轻抚着她的后背,懒懒问道。
“我昨天让你担心了。”
“都过去了,不要再多想。反正之后,我再也不会把你送到那混账近前。”樊澄缓缓说道,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但谢韵之从她话语中,却听出了了深沉的后怕与愤怒。
昨夜樊澄何止是担心,她差一点就要把家里给砸了。天晓得她究竟有多焦躁和愤怒,樊澄有点庆幸当时谢韵之不在自己身边,否则自己的失态估计会吓到她。不过她若在,樊澄也就不会这样了。樊澄近来深切地体会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其实才是这世间最困难的事。她的顾忌太多了,一身本事都没办法施展,只能躲在暗处,求着别人去救自己心爱的人,这种无力感让她深恶痛绝。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打起精神和谢韵之简短地视频联系,约好今天见面后,她一直在书房枯坐到了天蒙蒙亮,满脑子自我厌恶,特别想抽烟喝酒。混混沌沌直到天亮,洗了把冷水脸,努力深呼吸几下,才终于收拾好情绪。
不论再如何难,她都不能把自己恶劣的情绪带给谢韵之。她亟待自己的安抚,她要给她的是温暖的怀抱和坚强的支撑。昨晚她的选择是理性的选择,是为了她们的未来而做出的明智之举。她如此反复提醒自己,才终于从自我厌恶中走了出来。
只是这些她都不会对谢韵之说,她不希望她因此更加的内疚和担忧。
不过即便樊澄不说自己的感受,谢韵之的内疚也是溢于言表。她一直紧紧攥着樊澄的手,并且把自己昨天那个共同的未眠夜里思索了一夜的想法和樊澄说了:
“阿澄,我想了很久,我想退圈。”
“你是认真的吗?”樊澄默了片刻,问道。
“我是认真的。”谢韵之道。
樊澄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反对。转而道:“跟我说说你的计划。”既然谢韵之是认真的,她一定把未来诸多连锁反应都考虑到了,樊澄想听她详细说说。
“当了这么多年演员,其实已经足够了。我现在唯一的遗憾是没能主演过电影,不过现在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了,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曾经我想要演艺圈的认可,当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好演员。但现在我只想和你过安静的日子,也许,我可以试着再回学校读两年书,以后像爸爸一样当一个老师,我这点本事应该还是有的。但是阿澄,我得求你再等等我,退圈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人的团队,他们的生计问题都指着我。我得一一安排好他们将来的出路,算作他们这些年对我支持的回馈。我还得试着说服丹然姐,说服公司,还有很多一直在支持我的演艺事业的人,这都需要时间。也许,我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全部的退圈手续,正式离开演员这个行当。”
此时此刻樊澄鼻子泛酸,真的有些感动了。她没想到谢韵之会这么快就决定退圈和自己在一起,她以为她会更挣扎更难以抉择。樊澄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不相信谢韵之,是因为她们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谢韵之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付出。她只是在被动地接受樊澄的爱,而樊澄如果得不到更明确的回馈,便会感觉到空落,久而久之,便会产生疲累和不信任感。是不是她不够爱自己呢?至少她没有自己爱她那样爱着自己,她忍不住会这样想。但她现在突然明白过来,并不是她对自己爱的不够,谢韵之只是太慢热了,她是深爱着樊澄的,那种爱在日益月累中逐渐聚沙成塔,已经达到了某种地步。她却又是羞赧而怯于表达感情的,很多时候总习惯性地用别的方式掩盖自己的感情,仿佛表达感情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樊澄需要的是对她有耐心,有信心,就像今天这样,她在不声不响间就给了樊澄巨大的惊喜,并就这样决然地定下了她未来的人生走向,毫无犹豫地选择了樊澄。
“韵之,既然要退,何不再加演一场,在辉煌中华丽退场。”樊澄吸了吸鼻子,笑道。
谢韵之有些诧异地望向她,樊澄低头凝视着她的眸子,道:
“你想不想塑造一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电影版龙女?也许我们有这个机会,可以圆了你的电影梦,让你能没有遗憾地离开这个圈子。”
谢韵之似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一时间又红了眼圈,有泪光在她美眸中闪烁。
“何况你以现在这个状态退了,倒好像是被那混账逼退了一般。我们马上就要对付姓章的,他蹦跶不了多久时间了。等他倒了之后,我会帮着师姐把她手中神雕的案子做出来,打磨出最好的剧本,我们再请一个好导演,好好把神雕电影拍出来。”
“张兰那个神雕的案子,是让给你了吗?”谢韵之问。
“嗯,她给我发了消息,说她现在心力不足,身体、情绪都不好,实在没有办法好好写剧本,她说想出去散心一段时间,我让她先别放弃,我可以先帮她写着,到时候我们联合署名。”
“你和张兰和好了吗?”谢韵之有些诧异,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对张兰有怨气,因为她试着陷害樊澄的事让谢韵之无法接受,尽管她是被迫的,而且悬崖勒马了。
“算不上和好,我只是想帮帮她,她也帮了我,应该说是礼尚往来,自此两不相欠吧。”成年人之间的感情何其复杂,小孩子那种产生矛盾后心无芥蒂的和好,或许在成人世界里是不存在的。不过谢韵之用“和好”这个词,只是因为这个词的表达最为清晰直接,在寻常口语交流中,也很难总是那样去咬文嚼字。
谢韵之有些困惑于樊澄话中的“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樊澄进一步解释道:
“我妈妈已经开始采访被章行建诱骗过的受害女性了,师姐是第一个接受实名采访并且真实出镜的女性,她真的很勇敢,也确实打内心深处在悔过,并为了扳倒章付出了实际行动。我不想再苛责她,我宁愿她能一切安好。她接受完采访后,身心都很受打击,在那之后她联系我,说想把神雕的剧本工作让给我。”
樊澄的话惊到了谢韵之,她不禁讶异道:
“央台居然批了这个节目吗?”
“不,央台没批,是我和母亲自己掏腰包组了一个节目团队,自己去做的。费用妈妈出了十五万,我出了三十五万,前期大概是这么个投入吧,如果后期还需要钱,我还会继续投。昨天晚上我和妈妈联系过,她说已经采访过你的前助理安怡了。韵之,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你介意……被曝光那件事吗?”她问这个问题万分小心,尽管她了解谢韵之,知道她不是一个会因为耻辱就把自己曾经被侵犯的事实掩盖的人。而这个问题无疑也在凌迟樊澄自己的心,她可以说是在一步一步切实地认识到谢韵之究竟经历过什么事,再没有什么比这种体验更折磨了。
谢韵之不禁动容,揽住樊澄的脖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这才说道:
“我当然……我当然不介意,如果你们要来采访我,我愿意出镜自叙。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和程姨会投这么多钱下去做这个事,阿澄……我好感动……”她罕见地陷入了情难自禁的状态中,搂着樊澄亲昵地蹭,樊澄笑着拥紧了她。她又递上唇来,樊澄含住,吻愈发深了,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二人好不容易克制住不再继续,喘息着平复欲念。樊澄看了看时间,已是上午十一点多了,她也该去外面做饭了。冷不丁,谢韵之却突然问道:
“对了,你上次和我提过,程姨邀请了万镜去做采访,是吗?”
樊澄心下一紧,下意识挠了挠后颈,道:“嗯,妈妈确实邀了她,她也已经加入节目组了,不论是采访师姐还是采访安怡,都是她在做。”
谢韵之咬唇,天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境有多复杂。
樊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抚谢韵之,真是再巧言善辩,遇上这种情况,也成了笨嘴拙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