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里的百叶窗半开半合,将大部分的阳光阻挡在外,只有几束被窗叶切割成长条状,顺着地板悄悄爬到了封铭的脸上。
他一开口,脸上的肌肉被牵扯着动了起来,那几道光影也跟着动。
“你什么意思。”声音像掺着冰碴。
季温良瞟了一眼封铭的手,还好没握着手术刀,他呜呜叫了几声,晃了晃脑袋。
封铭这才意识到他没法子说话,遂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
“你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季温良低声抱怨了一句,弯下腰去捡散落一地的病历,等一页一页地整理好了,封铭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说不心虚是假的,季温良直起身子,不敢看他的眼睛,支支吾吾道:“谁……谁让你嫌弃我了。”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封铭觉得最近总是跟不上季温良的思路。
“就昨天早上,我在车里吃包子,你嫌弃我。”
封铭回忆了一下,昨日两人起得比平常晚,没有来得及做饭,恰好楼下有一家包子铺,就顺便买了一些当早餐,季温良兴许是饿了,在车里吃了起来,可是……
“你在车里吃,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看出我嫌弃你了?”
“你是没说嫌弃我,可是你表现出来了,你把车窗打开了,那么冷的天……你不是嫌弃包子有味道吗?”
“我没有……”封铭完完全全被季温良的歪理给绕进去了,想反驳又找不到突破口。
忽然觉得很累,浑身的力气都散了,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最近怎么了,从前不是这样——”
这句话一脱口可不得了,季温良冷冷道:“什么叫作我从前不是这样?我从前是什么样?怎么,和你想的有差距了?你如果觉得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就去找别人好了。”
说罢,就去摸门把手。
封铭当然不肯让他走,两个人拉拉扯扯,很不好看。
值班室的门忽然被打开,露出宋杰转而惊诧的脸。
趁封铭愣神的功夫,季温良脱身跑了出去。
争吵过后,便是冷战,季温良铁了心不回封铭的任何消息,封铭也不再同他吃一日三餐,生活里没有了交集,只剩下工作过程中一些没有温度的询话,又连着做了几场大型手术,等闲下来时,封铭猛然发现似乎很久没看到季温良了。
您说季医生吗?他请假了啊,都两天没有来了,没有和您说吗……为什么请假?应该是生病了吧,最近昼夜温差大,好多人都感冒了……怎么了?是手术室人手不够了?
护士抬起头,发现封铭已经离开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封铭啪地一声把手机摔在副驾驶位子上,重重地踩了一下油门,一辆又一辆车蜿蜒着朝后退去。
到了季温良的家门口,掏出备用钥匙,却发现怎么转也打不开。
“砰!砰!砰!”
或许是感受到了敲门声里的锲而不舍,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了。
季温良还穿着睡衣,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看了封铭一眼,哑着声道:“封主任,您有什么事。”
他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发挥了一下气人的本事。
封铭果然被激怒了,但见他病恹恹的样子,又将怒火压了下去,闪身进了客厅。
茶几上放着几盒开了封的药,还有一个电子温度计。
“多少度。”
“你怎么可以没经允许就进别人的家门?”
“有没有测过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