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却真的像是在研究科学问题一样,接着道:“我需要确定这是偶然现象还是其中存在相关关系,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你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但是要清除记忆。”
“清除记忆?进入下一个世界之前,我们不都是要清除之前任务世界里的记忆?”
“不,我说的不是任务世界里的记忆,而是在这里的记忆,”教授点了点桌子,解释道,“如果你所经历的世界里,主角都选择了你,那么主角是一个体的概率便远远高于是多个个体的概率。但你体内残留的记忆会对实验造成干扰,它会诱导你过多的关注主角,主角也就会过多的关注你。”
就像在进入第二个世界的时候,季温良看主角的脸会觉得非常熟悉,在和他相处的时候,自然会带有不一样的感情,而这种“不一样”会作为一种影响施加在主角的身上,有可能使主角的行为产生偏移。第三个世界因为特殊原因,季温良完完全全保留了之前的记忆,这种影响就更大了。
“您的意思是,让我真正成为那个世界的人,排除这种影响的干扰?”
教授点了点头,“现在的技术完全能够实现。”
“可是,这种情况下,我就不能知道剧情……而且系统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管,”教授挥了挥手,“根据系统提示能够提升世界稳定率,其中的原理很简单,因为系统本身就是一种规则,他像膏药一样,能够弥补关键人物意外造成的规则漏洞,在新的世界里,它会以另一种形态出现。”
“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会不会出现失误,导致世界毁灭?”季温良有些担心。
教授把目光落到季温良的脸上。
许久不见,他的这位学生变得比从前沉稳了许多,这也许是在多个世界磨炼的结果,但不论如何,他的性格底色却始终没有改变,不管什么事,只要交给他,他总想着要尽善尽美地完成,殊不知,太过认真也是一种极端。
“温良,”教授叹了口气,缓和着声音道,“你要知道,我们进入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残缺的世界,是一个走向毁灭的世界,而我们能做的,是尽力让它变好,即使失败,这个责任也不需要、不应该由我们来承担。把太多的担子揽在自己身上,会活得很累。”
季温良迟疑了一下,顺从了教授的安排。
武林有两大势力,一是千殊教为首的十二邪教,一是碧水庄领导的武林盟,多年来,双方一正一邪,不分高低。
江南另有启昀宫,历届宫主醉心医术,不问江湖世事,其下医馆遍布四海,颇为壮大。武林中人笑称,千殊与碧水,得启昀宫者得天下。
阳春三月,日光清透,映在坠着铜铃的琉璃瓦上,垂柳含羞地吐着嫩芽,潺潺流水伴随翠鸟清脆婉鸣,衬出宫内难得的寂静。
瞬息,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吵闹自远处传来。
“师兄,我回来啦!怎么还不出来接我?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前面疾步走着的是位妙龄少女,身着石榴色纱裙,腰间系有银色羽状令牌,上刻有绒羽,细若发丝,根根分明,仿若风拂飘摇,形象逼真。
“哎呦,二宫主您可小声点儿吧,这大清早的,”一身青衣、腰系木质羽牌的小侍压低了声音,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前拦住她,“宫主昨日训导师弟,又研究医书到很晚,您就让他再睡会儿吧。”
“训导师弟随便找个铜羽的就行了,你们也敢劳烦师兄?他研究医书到那么晚,怎么也不提醒?偏偏跑到这里来质问我,你是在责怪我吗?”
她伶牙俐齿,平日在宫内嚣张惯了,一瞪眼睛,气势又涨了三分,小侍有些怕,再加上这帽子接二连三地扣下来,重重地砸在脑袋上,直觉得头晕目眩,一个愣神的功夫,二宫主便到了门口。
“师——”还没触到门板,胳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钳住了。
顺着墨黑的衣袖往上瞅,目光触到大半张红色胎记和刀痕覆盖的脸,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
“好啊,你这个连羽牌都没有的,也敢阻拦我?”
那黑衣人听到羽牌二字,面露犹豫之色,却还是不肯松手。
女子于是更气。
“大胆!看我不——”
“惊鸢,你又胡闹。”
自屋内传出制止之声,清朗温润,柔和舒缓,仿若玉石相击,虽有责备之意,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展惊鸢喜道:“师兄,你起了吗?我有宝贝送给你。”
衣服窸窣作响微不可闻,过了一会儿,屋内才应道:“小九,让他进来。”
被称作小九的黑衣人这才松了展惊鸢的手腕。
展惊鸢扬起下巴朝他哼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走进了房里。
“怎么每次都对小九如此无礼?”
卧室西南边立一山水画屏风,自后面走出身着月白华服的男子,气质清雅,飘然俊逸,许是刚刚洗漱过的缘故,翘起的睫毛上沾着水珠,半坠不坠,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拂去,又恐亵渎了佳人。
还未束起的墨发,直直地铺散在后背,更衬得面白如玉。
这番景象,连从小与男子一同长大的展惊鸢也呆了呆,半晌才拉过师兄坐下,站于背后,自两侧各执起一缕青丝,又拿起桌上的白色绸带,熟练地打了个结,替他理了理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