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雨势不减,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冲进殿中。
是飞扬。
裴将军忙解下外衫给他披上:“怎么样?”
飞扬冷得抽了抽鼻子:“你们怎么不跟?”
“什么?”
“换人了。”飞扬恼道,“元策换了人。”
裴将军心下一惊,再问了一遍:“什么?”
飞扬跺脚:“在茶棚里,换了人。”
裴将军这才想起,元策的车马曾经在途中停下,在一个小茶棚里歇脚。
想必是那时候,元策找了个替身,自个儿跑了。
来不及懊恼,裴将军再问他:“那你跟上了吗?他去了哪儿?”
飞扬一瘪嘴就要哭:“雨太大,跟丢了。”
“元策往哪边走的?”
“北边。”飞扬气得提起拳头就去捶墙,把墙上挂着的画轴都震落下来,口里喃喃念着“观尘哥哥”。
裴将军哄了他两句,回头去看萧贽。
萧贽扶着额头,眉头紧锁。忽然面色一沉,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凝眸,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只听见裴将军大声喊“太医”的声音,还有窗外雨声。
……
金陵城外山间树枝掩映的小径,元策也是头一回走。
他当然知道萧贽派人跟着他,从茶棚后边扮作行脚商出来,还有一个甩不掉的尾巴在跟着他,他便刻意往相反的方向走。
后来天降大雨,连老天也帮他,他往山路边的丛林里一滚,就甩掉了跟在身后的飞扬。
原本回西陵大都,要往西边走,而静虚观在金陵城南边。元策带着几个亲卫,为了甩掉飞扬,又刻意往北边走,这时甩掉了飞扬,那几个亲卫便牵了马来。
骑着马就掉头向南,再走了一会儿,大雨滂沱,山路那边,候着一驾马车。萧启掀开马车帘子,看见他来,朝他点了点头。
萧启也不单是带许观尘来看萧贽是怎么死的,他特意出来一遭,是为了见元策。
元策下马,身上衣裳都湿透了,随手拧了一把,就钻进马车里。
许观尘被萧启的侍从打昏了,还没醒,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皱着眉,雨点敲打在马车檐上,发出好大的声响也没能吵醒他。
元策在他对面坐下,朝萧启挑了挑眉:“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让他看看萧贽是怎么死的。”萧启冷冷道,“好让他死心。”
元策道:“他死不死心,再之后也与你无关……”
这时候马车在暴雨之中缓缓行驶起来,许观尘往边上一歪,额头磕在马车壁上,把他给弄醒了。
他一看见元策,眼睛都瞪大了,警惕地看着他:“你……”
元策骗他说:“我刚从金陵城里过来,萧贽方才死了,城里丧钟敲了九声,你听见没有?”
许观尘摇头:“不……”
元策笑着转头去看萧启:“你没告诉他,那支箭上有毒?”
许观尘便看向萧启,萧启只道:“我忘记告诉他了。”
手脚镣铐叮当乱响,萧启已经被他勒过一次脖子,不会再第二次中招,拽着他手上的链子,就把他给丢回位子上去。
许观尘往边上挪了挪,摇头轻声道:“不会的,不会的……”
萧启犹觉未够,又道:“他一死,朝里无人主事,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坐到那位子上。至于姓裴的那些余孽,有劳三殿下出兵帮我料理。我早先就说了,没有那张图,我一样能胜。观尘,你现在反悔投我,还来得及。”
许观尘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