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虎

    挥剑的一刹那,离疏感到那剑就像是长在了自己身体上一样,随心而动,如虎添翼。
    卢纲见状立刻也化形出一柄长剑,迎着“秋风”剑挡去,数招之后卢纲便有些法力不支,显然他不是离疏的对手,尤其是此时离疏还有血脉神剑的加持。
    虽然已是高下分明,几招下来离疏已试探出卢纲的法力,但他感到卢纲的法力不低,还是能拖住自己一阵子。于是离疏决定不再贪战,赶紧逃离,免得夜长梦多。
    果然卢纲似是在拖延时间,纵身拦在他的面前,竟然拍手叫好道:“好剑法!你果然今非昔比!让我越来越喜欢了!这么多年没见了,难道不准备跟我叙叙旧吗?”
    离疏看着卢纲,感到从一碰到他开始,这人就是一副阴腔怪调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忽然一件往事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卢纲曾经托媒婆去骆宅提过亲,想要求娶自己!而且当年为这事,他还跟谢云拌过嘴!
    思及此,离疏倒是也有些好奇,于是问道:“卢纲,你看到我是男非女难道不吃惊吗?”
    卢纲听后哈哈大笑道:“骆离疏,不对,你现在的名字应该叫离疏才对。你以为我当初去你家里提亲,真的是想娶骆小姐吗?我其实中意的是骆公子啊!哈哈哈!”
    离疏被他笑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同时也被他的话惊到了:“什么?你早就知道我是男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卢纲一直盯着离疏的脸,眼里闪着贪婪的光:“骆离疏,你住在临安城,我也住在临安城,你经常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在外面逛,我不想看也得看啊!”
    离疏:“......”
    卢刚今天似是有多年的情愫倾诉不完:“你当初若是嫁了我,我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保你享尽一生荣华富贵!”
    离疏听他说得这般情真意切,转而联想到严华这个劈腿的家伙,脑海中竟然还真赌气地闪过一丝念头——也许当初真的应该应了那门亲事。这念头闪毕,随即又一鞭子猛抽自己的脑子——想什么呢!赶紧打住!像严华那样三心二意最可耻,莫“被杨花勾引嫁东风”。
    离疏在书院读书时就对卢纲这人一点好感也没有,依仗家世,趾高气扬,人又不合群,一点也不阳光。如今听他在这里说了一堆肉麻的话更是好感全无。
    关于这个话题,离疏不想多言,全当没听明白,不予回应。
    卢纲见离疏不接话,继续撩拨道:“大美人,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可是这上仙庭的兵部尚仙,你偷的这柄剑就归我管,这剑若是被你偷走了,那我要如何交差呢?”
    离疏一听他要阻止自己盗剑,倒是来了劲儿:“原来是尚仙大人啊!失敬失敬!可是有点不好办啊!这剑本就是我父亲的遗物,我若带走也算是物归原主,实属名正言顺!”
    卢纲闻言倒是不急不愠:“美人,看来你是真想要这剑啊!要不这样吧,你亲我一口,我就让你带走这剑。”
    离疏一听这话,顿时被这人恶心到了,看他一副好样貌,竟然为人这般下作,于是举剑就向卢纲刺去,想就此逼迫他让出面前的路,同时冲他怒声喝道:“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卢纲知道自己不是离疏的对手,于是采用迂回躲闪的策略迎战,一边接招一边嘴上也不闲着:
    “骆离疏!我知道你现在法力了得,能够召动牙璋虎符,但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你考虑问题怎么还像个莽撞少年一样简单?竟然有胆子独自来闯!”
    离疏无意下狠手,毕竟也是个曾经的同修,不想因为他的几句恶心之语就大开杀戒,只一心想甩掉这个兵部尚仙,逃出仙居山。
    但卢纲似是看出了离疏的意图,动用浑身解数与他周旋,令其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脱身,同时继续危言耸听道:
    “骆离疏!怕是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我这个兵部尚仙此时只要一声军令召动,仙居山上的几十万大军就能把你团团围住,任你法力再高,也插翅难逃。当年魔君离涧再如何神勇,也做不到能以少胜多!你今天算是栽在我手里了!”
    离疏听到他这样说,心头微微紧了一下,一股凉意顺着头发根传导至每一寸头皮,这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冒失还是运数太差,本以为如此这般神出鬼没的盗剑行动天衣无缝,可没料到未被任何神兵发现,却被一个身居要职的兵部尚仙当场逮到。
    离疏诧异于这个仙界的兵部尚仙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第六感?在自己还未触碰到任何警报的情况下,就半夜三更地跑到这里来守株待兔,原本预想中的那些时间上的优势完全丧失,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接着离疏脑中闪过各种念头,似是在交代身后事。
    好在从天涯山出来的时候,已把自己手上的一半虎符留在了无极宫;
    好不容易得以复生,期望着能与严华再续前缘,结果他的劈腿行径让人生无可恋;
    谁没了这个姓离的都可以照样转,严华还有殷素,魔族人还有虎符;
    也许自己这条命也没那么值钱。
    综上所述,最终的结论是:前面的种种想法都是大错而特错、毫无可取之处的!此刻保命才是王道!
    离疏这样想着便收了手,感到如果继续硬来,可能真会如卢纲所说,是在以卵击石,而且他发现卢刚只是想用那些话来吓唬自己,并没有真要发出召动令的意图。
    至于他到底想怎样,离疏感到需要静观其变,于是收手后冲卢纲问了一句:“那你要如何?”离疏寻思着若是让自己把剑留下来,然后得一条生路,那也认了。
    卢纲看出离疏被刚才的话震慑到了,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仍旧一如既往地答非所问:“我其实也很啥不得啊!不过你要乖一点,我便会再考虑考虑。小宝贝!以后做事情千万不要这么莽撞啊!”
    若放平时,离疏听到一个讨厌之人这般轻浮地称呼自己,早就一剑劈过去了,但此时他忍了,因为命悬一线之际,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离疏听到卢纲说会再考虑考虑的话后,脑子里即刻冒出不放过任何机会也要保命的想法,接着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望向卢纲。
    离疏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在眼神中写点什么,开始是想写上“求饶”二字,但高傲的内心似乎只允许他写上“空洞”二字,最终只好寄希望于卢纲能自己读出更多的意思。
    离疏有点不愿承认自己此时的意图,但心里明白其实就是想装孙子,目的无非就是:想博同情,想求放过,想激发出对方的怜悯之心。实在没辙的话,不拒绝使用美男计。
    卢纲看到离疏的那般眼神竟然笑了,笑声中充斥着挑逗:“哈哈哈!美人!你认输了是吧?行!我放你走!”
    “你说什么?”离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放你走啊!怎么?舍不得我啊?”卢纲继续着他的不正经。
    离疏:“......”
    卢纲:“不过我若这样把你放跑了,万一被哪个神兵撞见,不好向上仙庭交代。所以我们二人须得互砍对方一剑,这样就表示我跟你搏斗过了,留下点我们打斗的证据。”
    离疏心道,这个好办,于是冲卢纲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这二人就十分“友好”地在对方手臂上各划了一道剑伤。
    “互相伤害”后,卢纲果然让开了路。
    离疏虽然不想受卢纲的这般恩惠,但他却不得不接受,因为此时别无选择。
    离疏冲卢纲行了一礼后,便像是怕他出尔反尔一般,头也不回地便朝进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飞逃的同时,离疏能听到卢纲在他身后放浪形骸的狂笑声和轻佻话语:“小宝贝,你要记住我对你的情啊!哈哈哈!”
    离疏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去听,但这声音就是无孔不入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感到今天虽然是既烧了香,又看了黄历,但仍旧是时运不济,不仅遭遇了“华容道”,还被人用言语轻浮了多次。
    不得已他只能装聋子、装孙子,这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亏,就如同吃了只苍蝇一般,但也只能怪自己太莽撞。
    离疏冲出仙居山的禁制后奔逃了没多久,便听到仙居山上警钟长鸣。
    他知道此时若是有神兵仙将来追自己,就算他们长出十条腿、踩上风火轮也是无济于事了,他们已经达不到自己的脚程范围了。不过心中还是生出了许多后怕,今天差点就被几十万仙家兵将包围在仙居山剿灭。
    在往天涯山奔逃的路上,离疏惊异地意识到自己的盗剑行动最终是成功的,因为卢纲并没有让他把秋风剑留下来,这也算是个有惊无险后的意外收获,最终还是实现了“神剑险中求”的愿望。
    其实真正令离疏惊异的事还在后面。
    离疏“快马加鞭”地携着秋风剑往回飞奔,跟来时一样要尽量避开途中的仙界哨岗,免得被探查到。他于暗处发现所到之处的仙家哨岗处处都是“烽火狼烟”,全部加强了警卫。
    离疏猜想仙家定是想要拦截住自己这个盗剑贼,才如此兴师动众,所以回去的一路上那真叫一个险象环生,好在离疏修为了得,逃跑遁形不在话下。
    离疏没想到的是,在距临安城的百里之外,竟然得到了离音所帅一众魔族兵将的接应,看来自己这个梁上君子的行径要瞒不住了。
    当离疏见到离音后,他看到离音神色凝重,那凝重背后似是难掩其心中的兴奋之情。
    离音见到离疏的第一句话就是:“君上,你果然是去了仙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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