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苏润兴想要与黎川智和黎川忱一起明年参加县试,因此,苏母在拿着日历牌左右寻思了一番,将日子定在了明年的三月间。
等到苏润兴参加完县试后,苏润臧再成亲。
至于之后,万一苏润兴能得中县试,还可以去参加府试,那也并没什么。
左右他二哥结婚,也不用他帮多少忙,只需他到时在家中待上两天即可。
听闻黎锐卿出门执行公务,苏母怕苏满娘在家中心情郁结,变得更瘦,还特意写了两封信过来安慰。
对此,苏满娘只是窝在烧了地龙的暖阁中,一边蜷缩着手脚,一边好笑回信。
她想,她很有必要在黎锐卿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将她消失一段时间的小肥肉长回来了,免得苏母再担忧乱想。
晚上不用劳动,能够安心睡眠,一觉到天亮的生活真好。
偶尔她也会对在外执行公务的黎锐卿心存担忧,但眼见着腊月将近,年终府上铺子和庄子的结算出息,账本统计,给各家亲戚朋友同僚们的年礼,府中主子奴婢裁剪的新衣,以及府上备用的年货鞭炮等等,桩桩件件都该提前准备起来。
当人一忙碌起来,也就没有时间去想东想西,苏满娘最后只偶尔在晚间困倦入睡前,稍微想一下冒着凛冽寒风在外的黎锐卿,之后不过数息,就会被拉入黑沉的梦乡。
而另一边,此时好容易赶回辛图城外几十里大营中的黎锐卿,也收到了苏满娘最近一段时间的悠哉生活记录。
在他不在的这两月间,黎府中的三个小崽子黎霜、黎雪和黎川猛都相继过完了生日,在他们的生日期间,苏满娘都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一碗面条。
嗯,没有他的。
苏满娘冬日比较怕冷,所以大多时间都窝在听涛苑的暖阁中,黎霜和黎雪下课时经常会去陪她,她闲来无事时,给几个孩子一人绘制了一幅人物小像。
嗯,还是没有他的。
剩下的时间,则窝在暖阁中绣制斗篷,看大小和款式,应是为他年后生日准备的生辰礼。
嗯,这个应是他的。
偶尔,苏满娘也会和她那两位嫁到了外城的手帕交通信,或者接受一些宴饮的邀请。
黎锐卿:这两月间没有偷回娘家,他心甚慰。
他贪婪地将这份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刚准备放下,不期然地,原本被他压在心底、并且已经排除掉的怀疑,再次浮现脑海。
在这些宴饮中,苏满娘交谈的对象,大都是两类人。一类是书卷气息浓厚、性格文雅的,比如说那位沈雅,一类是长相美艳,或性格泼辣的,比如说城中比较出名的那位蔷薇美人,芮隽。
这两类人与之前苏满娘所交往的宗梦诗和徐萱,性格外貌各有相似。
莫非苏满娘当真是一位磨镜?!
还是,她只是恰巧相交的都是这两类人?!
黎锐卿又将手中的资料看了一遍,唇瓣紧抿。
胸口间最近越发不正常的凶兽正在烦躁地刨地嘶吼,在远离了苏满娘在外执行公务的这段时间,他不仅没有恢复到冷静,反倒比平常更加的躁动不安。
他以为,自从他少年时被两位舅母那样纠缠对待后,已经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
但是现在看来,他不仅没有,反倒弥足深陷。
第97章 改变
心境并不平静的黎锐卿坐在简单的宽椅上, 看着手中的资料, 思绪逐渐飘远。
出门在外的这两月间, 他也曾认真想过, 自己到底是怎样沦陷的。
后来, 他在一次饮水时偶然生出一种猜想。
或许,苏满娘便恰如这澄澈的温水,初始时存在感不强,看似无甚攻击性,只会感觉暖凉适中, 分外解渴,留不下太多印象。
但时间长了,再坚硬的心都会在不知不觉间, 被这温水浸染上暖意。
直到察觉时, 才发现心早已习惯被这温热的温度包裹。
丢不掉, 离不开, 甚至忍不住想要靠近, 将这抹温凉紧紧纳入心扉。
这种感觉很奇异。
有些甜,又有些烦,但更多的,是在理清楚之后的暖融欣喜。
黎锐卿敛下眉梢,唇瓣不自觉勾起,他将资料放下桌上, 喃喃自语:“好像之前犯下了个错误, 不过也罢, 问题应该不大。”
成亲前的约定而已。
现在,既然她已将自己的心拿到手,让他升起了违背约定的念头;那么接下来,他自将使尽浑身解数,将对方的心也攥进手心里,让她也升出同样的想法。
不再像之前那般懵懵懂懂的不满足,也不再为他可能因为对方目中含情而产生不适的可能烦忧,既然已经明了心意,那么作为在战场上攻无不克的先锋斩杀者,他自是不允许她在自己的攻势下存有半分全身而退的可能。
乖乖束手就擒,是他为她安排的最终宿命。
数天后,黎府。
当苏满娘入睡前还在想着,眼看就要过年,黎锐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时,当晚在梦中便被一双熟悉的火热臂膀紧紧缠绕。
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覆盖在她的全身。
被打搅了好眠的苏满娘,手劲儿大得出奇,推也推不开,拧也拧不走,没过一会儿,便被推搡着陷入了情.欲的漩涡。
等她再次缓过神后,就看到身上的昳丽男子正披散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俯身在她唇上深深印下一吻。
两人自从成亲后,便从未进行过唇舌交缠,最多只是唇瓣外的摩挲。
可能是两人都认为这是比较亲密的动作,成亲半年多来,哪怕两人在床事间已经将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干了个遍,却仍各自守着一条线。
让苏满娘时刻记得,这般亲密只是形式,不可陷入真心。
如今这是第一次。
朦胧间,她被这突然闯入领域内的舌尖给惊得一个激灵,想要询问他到底怎么了,却不想一张口,便被侵入,晕晕乎乎地被再次带入对方的节奏。
一夜无梦,翻云覆雨。
次日,苏满娘再次醒来后,还有些懵。
不得不说,哪怕之前半年多来,她与黎锐卿之间在床事上已经足够亲密,但昨晚的黎锐卿却仍旧给了她一种不一样的别样感觉。
似乎两个多月的公干归来,他变得更加强势,温柔,且饥渴。
她将这些想法在脑海中转悠了一圈儿,又抛至脑后。
应是疏旷了太久,所以才表现得那样激动吧。
毕竟黎锐卿这人,除了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在私下里,他做出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她都不会惊奇。
比如,睡她月事被、让她背锅;再比如因为黎川猛去给他送苦药,在演武场中暗搓搓打击报复。
苏满娘有些困倦地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
冬日天凉,黎母最近每日起得都很晚,便打发她不用每天都过去请安,她今日也实在有些懒得动弹。
刚眼睫半阖,默默想着事情,就发现床帐被人掀开,裹挟着一层些微的寒气,衣衫半开的黎锐卿又爬上床来。
苏满娘诧异睁眼:“玉清,你今日不去演武场了?”
这半年来,每日晨间起床后,黎锐卿都会先去演武场练武,只要他在府中不是受伤生病严重,就从未间断。
“不去了,太冷。”
黎锐卿毫无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样的话的自觉,见苏满娘瞪大乌溜溜的眼睛,他没忍住轻笑,“怎么,为夫都两个多月未归,现在想在床上多陪陪你,你不开心?”
苏满娘怔怔摇头:“并未有不开心。”
当然,如果他在措辞上,将“床上”换成“房中”,她会更加开心。
黎锐卿侧身,将身边软乎乎的妻子揽住,抱在怀中,一边享受着怀中软绵绵的触感,在心中发出舒适的满足叹息,一边嫌弃开口:“你这身子怎么这么凉。”
苏满娘眨眨眼,心说夏天时他可不是这样说的,嘴上却认真解释:“一直都是这样,所以妾身方才喜欢过夏,不喜过冬。”
夏天时,即便再热,她也感觉不是很明显,周身沁凉舒适;冬季时,却需穿得比别人多,手脚也比别人凉得厉害。
她偶尔回想,也觉得大概是苏母说的那次冬日落水的缘故。
那几年乡下家里实在是穷,祖父和祖母病弱,家中食物又实在有限,她没办法,冬日里偷偷去河边凿冰捉鱼,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之后又因怕苏父和苏母责罚,将大弟和二弟叫出来背锅,愣是在外面多磨蹭了一会儿,才敢回家。
虽说身子在之后那几年,已经陆陆续续喝了几年的药给调养好了,更甚至,无论嫁人前和嫁人后,找大夫给她查看身体时都说没有问题。
但这体质问题,却未有那么容易改善。
黎锐卿想着苏满娘资料上的经历,原先只是聊聊数语,他看过就忘,现下细细品来,却也不由为她曾经的经历心疼。
他俯身细细地在她腮上印下一吻,低声道:“我听闻,妇人进入孕期后,冬日里手脚就会自然发热,能好过一些。”
苏满娘眉眼低垂,掩饰住其中一闪而逝的失落,她的手缓缓覆上自己的小腹,平静开口:“那便再等等,看他什么时候会找过来。”
黎锐卿勾起唇角,只觉得情绪突然亢奋,他一个翻身继续覆在她身上,热情邀约:“既如此,那我们便再多努力努力。”
苏满娘眉宇间有些羞涩,推了他两下:“天色已经快亮了,等晚间再议。”
“无事,放下床帐后,一样都是暗的。”
……
这一日,苏满娘直接与黎锐卿在床上胡来了很久,也不知晓黎锐卿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精力。
晨间,等终于能够离开床榻,苏满娘半歪在软榻上,怀中抱着暖手炉,身上盖着小薄被,眼睛半睁半阖地听着六巧说着外面的八卦。
“……由于最近雪势太大,奴婢听闻外面有许多百姓的房屋都给压塌了。原本这件事是由刘知府在管,但最近辛图城外,不仅有损毁房屋的百姓,还有一些逃难的难民也都一水儿地往城中涌来。
辛图城中人手最近很是不足,奴婢猜想,会不会就是因此,老爷才会那般紧急地赶了回来。”
方才黎锐卿在床上和她终于胡闹完走时,甚至急匆匆地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弄得她根本不知晓,他现在到底是时间紧急,还是时间充裕。
现在听完这些六巧带回来的最新八卦后,苏满娘心中想着,应该还是紧急的吧,只不过可能对黎锐卿而言,可能床事要比早餐重要。
“老爷临走时,可带了什么吃的。”
“回夫人,带走了五个大包子。”
“那便好。”
苏满娘将酸软的腰肢在软榻上又动了动,想了想又问:“最近城外可有人施粥?”
“有的,有几家在施。只不过对比城外的百姓和难民数量,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