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芙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神神叨叨的样子。
这个‘未婚夫’长得不好看,性格也有点阴阳怪气,和维纳尔根本没有半点可比性。
西芙相信维纳尔,他说过,只要他的父亲霍华德一死,他就会率着军队赶到,谴责北冰国害死了坦利丝的霍华德大公,向他们发出强烈抗议——当然,西芙公主的婚事必须作废。
关于这一点,阿尔萨斯也替维纳尔作保。
西芙对这两个男人深信不疑。
没想到发生了一点意外。霍华德没有死于刺杀,还夺下了一座要塞。
这个时候,她的未婚夫唐泽飞鸟来了。让西芙松了一口气的是,唐泽飞鸟对她一见倾心,无条件地帮助她围攻霍华德。
西芙不知道这件事将如何善后,不过她也没那么担心,因为这种事情都是男人们之间的事情,维纳尔和阿尔萨斯当然会妥善处理。
反正现在比伯?温莎和大卫?克劳勃这两个人都听命于她,有军队在手,她也不怕唐泽飞鸟。只要利用唐泽飞鸟杀了霍华德,她立刻就可以下令掉头回家。
“今晚我亲自出征。”放下酒杯之后,唐泽飞鸟很突兀地说了一句。
西芙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我想了想,”他的笑容寡淡得毫无颜色,“无论如何,答应了女士的事情,还是必须做到。”
他脱掉了身上那件墨绿色的大袍子。
底下居然穿着紧身衣。
他的身材非常瘦,套在黑色的紧身衣里面,就像一根发育不良的芦苇杆。
西芙漂亮的浅金色大眼睛里流露出了明晃晃的嫌弃。
真是的……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向自己提亲?
都怪那个霍华德,如果不是他逼迫的话,父王和母后绝对不会让手中的明珠下嫁给这么糟糕的一个家伙!北冰国有什么?吃不完的冰蓟吗?笑话,这种下等食物,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更别提唐泽飞鸟本人不英俊、不健康,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唐泽飞鸟起身,轻轻地冲着营帐更深处,温柔地说:“请圣女祝福我。”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一位赤足少女缓缓走了出来。
这是西芙第一次看到北冰国的圣女。
她老早就听说过,唐泽飞鸟的身边永远有一个女人,这也是她对这桩婚事极度反感的原因之一。
西芙的瞳孔飞速收缩。
面前的少女,居然和光明女神的雕像长得一模一样!
圣女走到唐泽飞鸟的身边,抬起一只手,抚住他的额心:“祝福你,不会死去。”
唐泽飞鸟退后两步,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圣女转身走向营帐深处。
西芙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圣女无视她。
西芙想要追上去,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转过头,只见永远挂着温柔笑容的唐泽飞鸟换了一副冰冷的表情,他盯了她一下,然后转身大步往外走,把西芙拖了一个踉跄。
她的手腕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他那枯瘦的手指就像铁钳一样,毫不留情地钳着她,把她拽到了她自己的马车边上。
“对圣女不敬,死。”他冷冰冰地说完这一句,然后立刻换上了温柔无比的笑容,“公主一定非常疲累了,好好歇息,静待飞鸟的好消息吧。我愿为你肝脑涂地。”
西芙头皮发麻,瞳仁颤抖,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会变脸的男人,好可怕!
“维纳尔快来接我……”西芙握住了胸前的宝石项链。
那是出发之前,维纳尔送给她的定情礼物。
唐泽飞鸟亲自带人突袭了凡尔赛塔要塞。
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北冰战士都像是发了疯一样。
面对这一波疯狂的攻击,霍华德麾下的将士们心惊之余,对长官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不是有烈酒下肚,胸腔火烧火燎恨不得找个敌人来砍一砍的话,这一波进攻,绝对会最先击溃战士们的心理防线。
幸好都喝了酒啊!
夜幕下的战斗,远比这三天中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激烈十倍。
双方的战士都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
鲜血洒满了城墙。
本来这将是一场持续整夜的消耗战,但是,自从被人团团围住的唐泽飞鸟出现,战局立刻发生了压倒性的逆转。
为了保护唐泽飞鸟,北冰国的士兵根本就不要命。
他一步一步走向城墙,不断有士兵冲到他的身前,用盾牌或者身躯为他挡住城墙上方的箭矢。
当他走到城墙下面时,士兵们把自己和同伴的身体垫在他的脚下,为他铺起一条通往城墙的坦途。
光是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让人心惊胆寒。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霍华德,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
根本不计性命。
所有的人,都是他的铺路石。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登上城墙,北冰战士放弃了一切攻击,全部涌向他。
他就像是传说之中踏浪而来的海洋之子,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自他出现开始,每一步都走得不疾不徐,每一步,都没有被城墙上的攻势耽误过哪怕十分之一秒!
最诡异的是,那些挡在他身前和死在他脚下的战士们,个个脸上都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月光下,一张张嘴角高扬的惨白的脸,就像是画在白纸上的面具。
太可怕了。
霍华德站在城墙上,与唐泽飞鸟对视。
这位敌国王太子第一次停下了脚步。
在他驻足的一瞬间,十几个北冰战士死在他的身前。
另外的人立刻把新鲜的尸身码得整整齐齐。
唐泽飞鸟微笑着行了个礼:“霍华德大公,很抱歉,今天我是来夺走你的生命的。”
霍华德点点头:“我在这里等你。”
唐泽飞鸟抬起脚。
新鲜的“台阶”出现在他的脚下,他继续迈着频率一样的步伐,坚定不移地走上城墙。
在他脚下,尸山码得整整齐齐。
谁都知道,当唐泽飞鸟抵达城墙的那一刻,就是破城之时!
月色下,唐泽飞鸟的面孔更加寡淡,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无面人。
包括霍华德在内,城墙上方所有的人心中都不禁浮起了一上念头——我们是在和人类战斗吗?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霍华德亲自取过轻弩,几次射击,都被满脸幸福笑容的北冰国士兵挡了下来。
就连心硬如铁的霍华德,也感到轻微的毛骨悚然。
三十尺……
二十尺……
十尺……
霍华德可以想像到,登上城墙之后,唐泽飞鸟一定会继续迈着这样的步子,走下城墙,打开城门,把外面的大军放进来。
所有的人都能预见这一幕。
‘他真的不怕死吗?’
‘他们真的不怕死吗?’
军心已然溃散。
八尺……
五尺……
替唐泽飞鸟挡下攻击的士兵,已经踏着尸山登上了城墙!
杀死他们,他们立刻就会变成唐泽飞鸟的踏脚石。
霍华德的身边也围满了战士。
他们个个表情紧张,圆瞪的双眼略微有一点失态。和对面那些满脸幸福笑容的送死者相比,自己人从气势上就显得不堪一击。
‘挡不住的……没有什么能挡得住这个可怕的家伙……’
霍华德眯起了眼睛。
他缓缓摘掉了银丝手套,指间开始散发淡淡的冰气。他会在对方把剑捅进自己的身体、以为万无一失的那一瞬间,对唐泽飞鸟发起致命的冰霜攻击。
“嗒。”唐泽飞鸟那双浸透了鲜血的木鞋底,踩到了城墙上的砖石。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彻城墙。
唐泽飞鸟轻轻扬起了双手:“感谢招待,我上来了。”
就在所有士兵信心崩溃的一瞬间,忽然有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从唐泽飞鸟身后的北冰国士兵中间闪了出来。
她的速度快得带上了残影。
月光之下,黑发衬得她的脸庞比莱纳雪山上的冰雪更加洁白耀眼。
她手中的短剑反射出一点冰凉的月光。
她贴在了唐泽飞鸟的身后,手中的短剑像情人的吻,粘住唐泽飞鸟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