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要被他气哭了,皱着一张小脸。
“好了好了,都要乖。”镜伸手,手上多出一套黑色衣服,手快地帮他穿上,腰带上还给他挂了个白玉雕的小兔子,再捏捏宝宝的脸,“小黑兔。”
“嘿嘿。”宝宝这下高兴了,正要蹦出去,又被姬泱拽回来。
姬泱给他们一人脑门上点了个红点,才放他们俩出门。他在府里还有事,实在没空去接路溪。这三年,这父子俩常去茶楼听说书的,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镜牵着宝宝上了马车,宝宝没带老虎,怕吓着人,怀中抱着他的宝贝兔子,马车往城外驶去。路上总有颠簸,宝宝头上的兔子帽子,尾巴与耳朵一晃一晃地,镜看得乐死了,也忍不住笑。
路上,镜指着窗外的风景给他看,跟他说话,很快便到了城门外十里处的小亭子。
这是城外的一处歇脚地方,许多人接外地到来的亲眷时,大多在此等候,亭边还有茶寮,茶寮很热闹,人很多,许多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自是不下马车与人抢地方的。
他们坐在马车上等,据前方报信的说,路溪的车队离此处不过也就一里路了,很近。
车上备了茶点,宝宝说话说累了,放了兔子,抱着茶盏低头喝水。镜小宝将兔子抱在自己怀中,撩开窗帘往外看。
他与宝宝不同,宝宝是人的后代,大多数时候在人间长大,也算是人,对人压根没有兴趣。
他却始终对人最感兴趣,这三年,尽管有了宝宝,他的日子已经十分充盈,他还是没有忘怀他的那些话本,他依然热爱话本。府里的书生也还在,依然给他写话本,他每日都要看的。
只是这三年,写皇子与男鬼的话本,写来写去,也就那些套路。
镜小宝没有看够,那些书生实在是再也写不出来了,差点儿没心力交瘁。
镜小宝体贴他们,便叫他们写些其他的来看,也不尽然都是一点儿波折也不能有的。
书生们得此令,才又再度对写话本这事儿充满激情,如今的话本子反倒是越写越好了,镜小宝也看得很开心。他从前不爱看那些很难过、波折很多的话本子,看了要伤心的。如今他自己过得这样快乐,那便很无所谓了,难过的时候,还有夫君与儿子哄他呢!
他可爱看了,尤其喜爱抱着儿子听姬泱给他念。
他这会儿撩开帘子久久不放,是因为他发现,茶寮里似乎坐着位道士。
应当是道士吧?
他认识的人实在有限,人间真正称得上是道士的人也几乎没有,那些道观里所谓的道士,别看成日穿着道袍,实际都是假的,什么也不懂,就知道偷偷喝酒吃肉。
但他觉得,这应该是个真道士。
这道士也瞧不出年纪,留着一把山羊胡,闭着眼正喝茶,身上蓝色道袍很皱,甚至瞧起来有些破旧,蓝色洗得都泛了白。他身上还背了个褐色的布包,也是破破烂烂的,镜瞄了眼,觉得那包中没准有不少宝物。
他顿时有了些许兴致,没料到人间真的有修士呢。
“小宝?”他看得正出神,宝宝叫他,他低头,宝宝颤颤巍巍抬高手,“小宝喝水!”
“乖宝宝。”镜就着宝宝的手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到一旁,又从芳菲手中接过甜糕,亲手蘸了玫瑰花蜜,放他手中,叫他吃。宝宝抱着甜糕开始啃,镜再往窗外看,却发现,那道士不知为何,似是与人起了冲突。
镜赶紧叫芳菲下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芳菲弄明白了,原来是茶寮里的其他客人,嫌这道士身上臭,不许他坐在茶寮里,要赶他走。
偏道士不仅身上臭,脾气更是臭,桌子一拍便与那些人争吵起来。
茶寮就那么点儿大的地方,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芳菲带上跟车的几位王府护卫上前将人散开。镜觉着那道士也挺不容易,瞧起来便是生活很拮据的模样,又令芳菲给他一包银子。
此道士自然是那位张天师,他虽是个人,却成日想要修道成仙,成仙还早着呢,偏学上了那等神仙作风,整日里不洗澡。他一路来,姬澜派来护送他的那些人,差点没被他臭晕过去,全都不喜欢他。
况且姬澜唯恐引人注意,也不敢跟那些人说道士到底有多重要,更不说此行目的,他们见张天师跟人起冲突,自是不来帮忙的,只恨不能更热闹些。张天师进去喝茶,他们也去一旁的酒家喝酒。等到瞧见怀王府的护卫,他们更不敢现身了。
芳菲也觉着道士身上臭,闭了自己的嗅觉,走到他面前。
张天师好歹也是有些本事的,他一眼便看出芳菲不是人!
但他的本事,放在芳菲这样有千年道行的妖怪面前,便有些不够看了,况且芳菲有镜这样的主子。
芳菲将银子扔给他:“我们公子给的,留着用吧,进城找家客栈吃顿饱饭、洗个热水澡。”
张天师脾气臭,从来不食嗟来之食,这会儿脑袋中想着芳菲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知不觉便收了。
芳菲也不多跟他说话,身后,路溪的车队从远处来了。
她转身就上了马车,路溪的马车还未停稳,路溪便从车上跳下来,吓得陪她回来的顾皙脸色都白了,慌忙伸手扶她。她将顾皙一白,避开他的手,笑着便朝镜的马车走来。
三年不见,镜也很兴奋,尤其宝宝又不停念叨“咕咕”。
镜把宝宝的兔子帽子整整好,牵着他的手也下了马车,路溪上来便要抱镜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