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璟笑了起来,将少年重新拥入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这天底下除了将军,还有谁敢收?不过……”
崔嵬立刻蹙起眉头:“璟哥不会这么快便后悔了吧?”
“倒是有些后悔,”严璟慢吞吞道,“后悔送的早了一点。”
他用指尖摩挲了一下崔嵬的手背,徐徐开口:“我母妃当日说过,这玉佩是要留着大婚那日送给心爱之人的。所以,除了玉佩之外,我还让人准备了一些旁的东西,本是打算明日将你哄回来之后,一起拿出来的。”
崔嵬原本以为严璟近来事务繁重所以将自己的生辰忘了,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还是在心底说服自己,却没成想,严璟居然提前做了许多的准备,一双眼立时亮了起来:“既然贺礼都已经送了,那不如一起拿出来吧?”
到底是少年心性,崔嵬明显已经迫不及待,根本再等不及几个时辰后自己生辰的正日,只想立刻便将严璟的心意全部看到。
严璟笑着看了他一会,终于点了点头:“也好。”
他从床上下去,起身走到墙角的柜子前,将手按在柜门上时,动作突然顿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跪坐在床榻上,满眼都是期待的崔嵬,认真道:“阿嵬,你要想好,东西我若是拿了出来,便再容不得你后悔了?”
崔嵬并不是十分明白严璟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心底隐隐地有一种感觉,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他唇边漾出笑,看着严璟:“只要是与你有关的,我便都不会后悔。”
严璟弯了眼角,伸手拉开了柜门,捧出了一个木箱,回身放到了床榻上:“既然这样,阿嵬便亲。”
崔嵬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掀开了箱盖,露出了里面通红的一片,崔嵬仔细去瞧,才发现里面竟然放着两件大红的婚服,崔嵬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抬起头,望向严璟。严璟面上满是温柔的笑意:“既然是大婚,自然要有婚服。虽然无媒无聘,也不能昭告天下,但苍天厚土为证,你我谁也不能再反悔了。”
崔嵬觉得自己的喉头似乎微微梗住,心中有百般的情绪,对于感情的事他或许有些迟钝,却不代表真的就一无所知。他心中其实清楚严璟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平添了许多的隐虑,但到底年少无畏,并不愿将这些顾虑放在心间。
却没成想,严璟竟是直接要将二人的余生牢牢地锁在一起。
崔嵬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婚服的衣料,眼底隐隐地泛起了一点水光,而后将其中的一件婚服拿在手里,抬眼看着严璟:“我帮璟哥换上吧?”
严璟弯了唇角,点了点头:“好啊。”
到底是宫中的手笔,不管是衣料质地,还是手工刺绣,都精细非常,穿到严璟身上,更衬得他眉目如画,那双总是冷淡的眼里此时含着笑意,直看得崔嵬整个人忘了动作,脑海里又浮现出很久很久以前,他想用来形容严璟的词——美艳而不可方物。
眼看着少年失了神,严璟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脸,将另一件衣袍拿了起来:“那礼尚往来,该是我为阿嵬更衣了。”
严璟缓缓地解开崔嵬的衣带,褪去他身上那件黑色的武服,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明明心知自己是为了替这人更衣,但指尖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殿内静的可怕,以至于严璟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崔嵬的呼吸声。
他不得不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才能继续接下去的动作,将那件与自己身上相同款式的红彤彤的男子婚服穿到了崔嵬身上,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再抬眼时发现,崔嵬的耳根整个红了起来。
严璟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故作平静地拉过了崔嵬的衣角,与自己的系在一起,而后目光深深地看着崔嵬:“婚服穿好了,阿嵬,我们该拜天地了。”
从穿上这件通红的婚服开始,崔嵬就觉得自己整个人有些发晕,就好像先前喝下的酒意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只条件反射般应了一声,被严璟引着跪了下来,晕乎乎地跟着他的动作,叩首,而后起身。
严璟好像完成了什么心愿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将崔嵬的手握在掌心,二人重新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他将方才从崔嵬怀里拿出的锦盒打开,将那块同心结戴到崔嵬颈上,凑近了崔嵬的耳边,低声道:“拜过了天地便算礼成了,从今以后,你我二人余生便如同这同心结一般,牢牢地系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崔嵬抬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玉佩,眼波流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坐直了身体,凑过去在严璟唇上轻轻碰了碰,对上严璟诧异的目光,他有些紧张的舔了舔自己的唇:“之后呢,璟哥?”
严璟的目光几乎是凝在少年的唇上,他的手按在崔嵬腰上,低低问道:“什么之后?”
崔嵬的整张脸几乎红了个通透,红晕顺着他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后,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将话说了出来:“礼成之后,是不是还有洞房?”
第八十七章
欢愉与沉沦总是短暂的,尤其现如今二人的身份已是非比寻常,大量的奏折正堆在案头等着严璟去处理,军中也有数不清的军务需要崔嵬去解决,因而,崔嵬生辰一过便重返军中,没了爱人相伴,严璟也只得继续料理那些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尽头的朝堂政务。
一切好像与先前的一段时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除了极少数贴身伺候的人,无人知晓大魏这位尚未正式登极的国君如此草率却又郑重地将自己的余生许给了另一人。
更鲜少有人知道,在历经坎坷与磨难之后,被无数人觊觎的皇后之位实际上又落回到了崔家——当然,宣平侯本人并不会承认这个床笫之上的调侃。
因为二人都太过忙碌,再见面已是五日之后,严璟的登极大典。
历经浩劫,又因仍处于先帝丧期之中,登极大典一切从简,不仅取消了赐宴、舞乐等各种庆祝方式,为了避免劳师动众,给尚未复苏的朝廷增添负担,连例行的祭告礼也暂缓举行,由礼官暂代新帝前往祭飨天地宗庙。
饶是如此简之又简,到了这一日仍有许多的流程需要履行,几乎是天还未亮,严璟便被人小心翼翼地从睡梦之中唤醒,沐浴更衣。
玄衣纁裳,革带系腰,明明还是极轻的年纪,换上这身衣裳之后,帝王之威压却从那张冷艳的脸上散发出来,让随身伺候的内侍愈发的小心起来。
逢此紧张之时,紧闭的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正伸手去拿冠冕的内侍被吓了一跳,手指一抖,险些将捧在掌心的东西掉到地上,一道人影闪了过来,伸手扶住了那精致的冠冕,温和地出言提醒道:“内官小心。”
那内侍怔怔地看着崔嵬手里的冠冕,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惶然地跪倒在地:“奴婢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