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算计本尊的时候,是不是该避着点,这样让当事人听见真的好吗?”看了许久深情戏的邪气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宓银枝好笑,“你听见了就会放了我吗?”
“那倒不会。”
宓银枝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邪气嘿嘿一笑,良心建议道:“本尊要不要多给你们点时间道别?”
宓银枝斜睨了它一眼,还不待说话就被打断。
“看样子是不想了,那就这样吧,本尊等着温先生来造访。”
邪气又搭上宓银枝的腰,目光从温月容脸上划过,而后落在哥舒贺齐身上。
“皇兄,皇妹先走了,一定要记得想我哦!”
哥舒贺齐嘴唇紧抿,看着消散在黑雾中的两人,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酝酿,最后目光和温月容相接,两人眼中都是一样的情愫。
担忧,懊恼,还有……自责!
“对不起。”哥舒贺齐轻声道。
刚才在温月容纠结的时候,他动了一下。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动,为何要入温月容的余光,可潜意识里就这样做了。
温月容脸上无甚表情,只淡淡道:“这是我自己的抉择,与你无关。”
即使没有哥舒贺齐突然上前那一瞬间的提醒,他也同样会做这样的抉择。
温月容留下这句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依旧乌云密布,狂风暴雨不断。回头又看向别院方向,透过大门,看着院中站着的人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瞥来,脸上竟是好奇之色。
“这里交给你了。”
温月容留下这句话便走了,至于去哪,无人知晓。
背后有膝盖落地的声音。
“属下没有保护好姑娘,请殿下降罪。”
哥舒贺齐回身,看着脚边那个脊背挺直的儿郎,此时他的手正吊在脖子上,那日在余家门口的时候被妖风波及,摔伤的。
“起来吧!”哥舒贺齐从他身边越过,往别院去。
他有何立场责怪东子,在东子拼命要保护她的时候,他居然还想将她推出去。
他想,即使温月容给他说话的时间,他应该也说不出答应邪气交易的话,但那瞬间的想法才最是让人恼恨。
“他好像在自责。”小蜗牛看着那背影感叹着。
黄离看着他风雨中萧索的背影,抬手在小蜗脑袋上点了点,“嗯,他在自责。”
东子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
黄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轻叹一声,“你还是起来吧,跪出病来了才得不偿失。”
东子像是没听到般,没有理他。
黄离抿唇,又好气又好笑。
“你倔啥,在这跪生病谁去照顾殿下?他来的匆忙,连个趁手的侍卫仆从都没带,你不去帮忙还在这瞎添乱。你要跪就跪着吧,看殿下一个人能撑多久。”
黄离说完,也不管东子什么反应,扬长而去。
东子跪在地上默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他后脚进去了。
……
“你到底要去哪?”
路上,宓银枝今日第n次问这个问题。
邪气依旧是一脸高深莫测,一副不可说的样子。直到他们再次经过南通河的时候,宓银枝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要去哪?我们都在南通曲款绕了两圈了!”
邪气迷惑,“两圈了吗?”
宓银枝斜睨着它,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不认路吧?”
邪气嬉笑,挽着宓银枝的手摇了摇,一副撒娇的小女儿作态,即使宓银枝已经被邪气这样的行为暴击过很多次了,再见还是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小枝真聪明,话说巫溪怎么走啊?”邪气攀着她的手,脸上丝毫没有走错路的尴尬。
再次听闻巫溪这个地方,宓银枝心中依旧揪痛,那三百余口人的性命,那场漫天的大火,浓浓的黑烟都涌入了脑海。
“你怎么了,伤心了?”邪气偏头看着她,语气是安抚人的,表情却是看好戏的。
宓银枝咽下心中的自责苦痛,淡淡瞥了它一眼,“你不就是想吸收我的情绪嘛,偏不如你的愿!”
宓银枝甩开它攀着的手臂,大步向前走。
邪气嘿了一声,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了。
宓银枝走在前面,听着后面的脚步声,思量着若是逃跑的话又有几成胜算,可这念头刚起就被自己给否决了。
现在不能逃跑,跑了的话邪气还指不定怎么作呢,万一一个不高兴将一座城都给屠了,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最终想来想去,还是安安分分的留在她它身边吧,反正就小命一条,一时半会儿是安全的。钱财没有,姿色倒是有两分,对方又是个女儿身,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宓银枝想着想着就浑身轻松了,连步伐都轻快悠闲了许多。邪气跟在后面,吸食着她的情绪,猜测她此时在想着什么。
没想到吸着吸着,突然就变成了橙色调,有什么事儿这么开心的?
邪气这个问题一直持续了一整天,宓银枝愉快的一整天,直到看到兰陵城的时候,心情才渐渐沉重下来。
即使一路上已经做好准备,可离巫溪越来越近的时候,一帧帧的画面涌入脑海,情绪还是忍不住的波动。
邪气最是喜欢这源源不断的怨恨,简直笑的合不拢嘴。
兰陵是东瑜边陲难得的大城市,此时车水马龙,繁花似锦。路上人流不断,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副繁华的景象。
似乎两年前发生的事儿已经从人们脑海中抹去,那一个村庄,一百多户人家,三百多口认命,就这样被时间淡去。
或许偶尔有人提起当年那场大火,还会唏嘘不已,嗟叹那些人的悲惨命运,可终究不会有多少人能真正记住他们,记住周大娘,记住杨婶儿,记住乔姑娘,还有……朱立德!
宓银枝想到那个憨厚的男人,有些怅然若失。
重华出事之后就再没见过他,当时温月容好像说他已经被吓死了,不过一具行尸走肉,也不知道现在跑哪去了。
宓银枝想着他,突然有些愧疚。
当年他为救亡命,牵扯了整个巫溪村,而后又被生生吓死,虽然逃过了巫溪屠村,却也是个行尸走肉罢了!
说起来,终究是他们兄妹愧对他,愧对巫溪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