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我看他天天往外跑,还以为扯谎偷懒呢,原来真干活去了。”
    她们咂咂嘴,一边惊叹,心里隐隐有些相信,却又有些不舒服。
    说不定田志成吹牛的毛病又犯了,就算是真跟着挣钱,能挣多少?
    而且田志成年纪也不小了,又和知青院的知青招惹上了,万一要是结婚,光是彩礼就是一大笔钱呢。
    田家那破房子,不得重新建,又是彩礼又是酒席,七七八八的一算,这么老些钱,田家能出的出来?
    这么想想,她们心里顿时就舒服了许多。
    田家,田寡妇正在家里收拾卫生,她是个勤快人,家里虽然破旧,却干干净净的,看着也让人舒服。
    田寡妇正往外倒垃圾,就看到田志成背着大麻袋回来了。
    “志成,你这背了啥东西,咋这么老大一包。”田寡妇有些疑惑的问道。
    田志成进了堂屋,把东西一样样放到灰黑色的旧桌子上,田寡妇越看越心惊,连忙拉住了田志成的胳膊。
    “儿啊,你可不能犯法啊,咱们田家虽然穷,但你爸和你爷可都是顶顶正派的人,你可不能干傻事啊。”田寡妇给吓坏了,以为田志成做了坏事,不然哪来钱买这么多东西。
    第6章
    “妈……”田志成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扶住田寡妇,解释道:“这都是我挣的钱买的,肯定不犯法,您就放一万个心吧,而且我是您儿子,我什么性格您还不知道吗?”
    田寡妇跳动的心这才渐渐平复,不过她还是有些怀疑,“你上哪挣的钱啊?”
    “妈,你还记得我以前老跟城里一个叫赵程的人瞎混不?”田志成提醒了句,见田寡妇有些印象,便道:“就是程子哥,我一直跟着他干活,有的时候进厂打零工,有的时候跟着下乡收货,因为我每次结了钱都大手大脚的花掉了,所以程子哥后面都把大部分工钱替我攒起来了。
    要不是这回我跟程子哥说我准备结婚,程子哥才把钱一块都给我了,一共有小二百呢,不过我花了一些,现在就剩一百六了。”
    田志成在黑市挣了将近五百块钱,但是那么一大笔钱拿出来也没有个合适的理由,他只好先拿一两百出来。
    田志成将事先在路上理好的钱拿出来,塞进田寡妇手里。
    田寡妇拿着钱,手微微有些颤抖,这辈子她也没拿过这么多钱啊。
    从前是家里穷,后来田志成老爸死了,家里更是揭不开锅了,一年到头,别说毛票了,就连硬币都攒不到几个。
    母子俩能不饿肚子,好好活到现在,已经是田寡妇能做到的极限了。
    现在她儿子不声不响的,突然给了她一百六十块钱,田寡妇怎么能不惊愕呢。
    不过震惊过后,田寡妇才想起来眼下的事,原本她还愁着没钱给田志成娶媳妇,现在有了这一百六,至少结个婚是不成问题的。
    家里的房子虽然破,但是修修补补也能住人,就是不知道穆晓晓嫌不嫌弃就是了。
    田寡妇打算下午就找媒人先去说说,他们家条件不好,对方又是个知青,就连田寡妇都是是自己家高攀了对方,可谁叫田志成喜欢呢。
    现在田家仅有的就是诚意了,田寡妇决定,只要穆晓晓同意嫁给田志成,她以后就把穆晓晓当亲女儿。
    不过田寡妇想到一切的源头,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田志成一眼,“你说说你,要是早点懂事,早就娶上媳妇了,现在还得我四处请人替你周全。”
    田志成无法反驳,原身干的事的确挺糟心的,现在他占了人家的身体,好的坏的都得承受。
    “这钱妈替你攒着,娶媳妇可得花不少钱。”田寡妇把钱收起来,一边还数落起田志成,“要是没有人家赵程,你就当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程子哥说了,到时候来喝喜酒。”田志成同样也感谢赵程,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往外拿钱的借口。
    “八字还没一撇,人家知青能不能答应还另说呢。”田寡妇却不像田志成这样乐观,不过心底总是抱着希望的,“万一成了,那肯定得请人喝酒,还得让人家坐上席,人家比你亲大哥也差不到哪去了。”
    田寡妇满怀感叹,这年头找人借钱难,先不说有没有钱借,就是有,也难。
    田寡妇和田志成母子俩把东西归置了,然后一块出门,各自上工去了。
    这个季节的庄家干旱的很,光靠天上下雨根本不够,乡下又没有灌水的机器,只能人工挑水浇地。
    地里庄稼不等人,哪怕田志成没怎么干过重活,也得拿着桶去河边挑水。
    这活累得很,刚挑前几担水的时候还不觉着什么,越往后,两个肩膀就越痛,田志成猜八成磨起了水泡。
    尤其是扁担磨着肩膀,更加剧痛难忍。
    田志成依旧咬着牙,一担一担往地里挑,脸上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
    虽然他不在乎这十几个工分,但是他要做出个态度,在乡下挣工分就是最主要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依靠工分来养家糊口。
    要是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因为怕吃苦就躲懒,还怎么让村里人和穆晓晓对他改观。
    田志成心无旁骛的挑水,周围却有不少人在悄悄议论。
    “这田志成好像干活还成,不像之前那样喜欢偷懒了。”
    “你往那边瞧,说不定人家是干给某些人看的呢。”
    知青院的女知青们,正在河边打猪草,穆晓晓拿着镰刀,就站在之前被田志成推落水的地点不远处。
    “晓晓,你瞧那不是田志成吗,干起活来还挺像样的嘛。”有那大大咧咧的,直接扯了扯穆晓晓的袖子,让她往田志成的方向看。
    毕竟发生了那种事,大家都猜测穆晓晓多半会嫁给田志成,只不过暂时还没走流程而已。
    田志成在村里风评不好,连知青院的知青们也有所耳闻,现在看到对方干活认真的样子,心里都猜测肯定是想要做给穆晓晓看的。
    穆晓晓抬头扫了一眼,又快速低下头继续割猪草,只是捏着镰刀的手紧了紧,脸色变得更冷淡了些。
    穆晓晓不想理会,有人却偏偏想找茬。
    田志成正挑着空桶,准备到河边打水,杜芳冲她大声道:“田志成,晓晓在割猪草呢,你不帮着点啊,这点眼色都没有,还想娶晓晓啊。”
    事不关己,知青们大多都是看热闹的状态,只有和穆晓晓交好的几个人围在穆晓晓身边,脸色不善的看着杜芳。
    杜芳也不是善茬,抬着下巴轻哼一声,嘲讽道:“能嫁田志成就算不错了,这个瞧不上那个瞧不上,以后保不准连二婚头子头嫁不上呢。”
    这个年代和一个男人湿身搂在一块,名声基本都不太好了,就算不是女方的错,多少也会被人轻视。
    嫁给对方是比较好的一种结局,如果对方品行好,那结婚以后的日子就好过,要是不好,那也只能认栽。
    不嫁给对方的话,另说人家也说不上什么好人家了。
    而且田志成这种就是人懒了点,爱占便宜,人滑头了点,也没听说有什么大奸大恶,对田寡妇也算孝顺。
    这么想想,好像也没差到哪去?
    田志成也听到杜芳的声音,他对这个处处针对穆晓晓的知青没半点好感,不过人家有一点说的没错。
    他和穆晓晓关系还处于僵化的状态,他要是不厚着脸皮讨好一点人家,人家能对他改观吗。
    田志成把两个水桶打满,拎上岸边,朝穆晓晓走了过去。
    “晓晓,太阳挺晒的要不你去树下歇会,我替你割一会把。”田志成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会太阳正烈,恨不得连人的汗都给蒸干了。
    围着穆晓晓身边的女知青想了想杜芳的话,又看田志成规规矩矩的,只是简单想要帮穆晓晓忙,便一块退到一边去了。。
    穆晓晓左右看了看,见人都走了,一抬头还有个田志成紧盯着她,心里顿时有些紧张,红润的唇紧紧抿起。
    “不用你,我自己能割,你挑你的水去吧。”穆晓晓蹲下身子,专心割草,不打算理会田志成。
    女知青们都没走远,见状不由凑热闹起哄起来。
    “晓晓,可别硬撑啊,天这么热,让你对象割,你去歇歇呗。”
    “田志成,你还不把镰刀接过来,怎么这么笨啊。”
    起哄的人一多,穆晓晓手上割猪草的动作就有些紊乱起来,周围都是笑声,穆晓晓有些又气又恼,直起身对女知青们道:“你们要是不想割,就去跟大队长说,我自己愿意割,用不着别人帮忙。”
    穆晓晓脸上有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神情凶巴巴的,显然是真生气了,可田志成看着却觉得有些可爱。
    众人见穆晓晓真恼了,低声笑了笑,各自散开去远一点的地方割猪草去了。
    杜芳向来喜欢给穆晓晓添堵,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放过,只是没等她开口挤兑穆晓晓,就被梅娟眼疾手快的拉走了。
    穆晓晓见其他人都走了,田志成却还在,语气也不怎么好,“你还在这干什么,小心我跟三队长说你又偷懒。”
    田志成看她脸上装着冷漠的样子,语气却带着几分娇气,像是赌气一般,田志成低声笑了笑,获得了穆晓晓一记瞪眼。
    “别生气了,是我不好。”田志成直接道歉,网上说过,女朋友生气了,不管因为什么,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田志成看了眼穆晓晓额头上密密的一层汗珠,从口袋里掏出两粒薄荷糖,递给穆晓晓,“这是薄荷糖,清凉解渴,要是觉得热了就吃一粒。”
    穆晓晓看向田志成伸出的那只手,手臂削瘦,也许是最近没有缺工的缘故,还涨了些许肌肉,原本净白的肌肤,也深了几个色度。
    那只手就这么伸在那里,仿佛只要穆晓晓不接,他就不拿开。
    “我不要。”
    田志成看着穆晓晓偏过头,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姑娘家的娇气,一时觉得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你拿着吃,我得去干活了,再不去保国叔得拿扁担来撵我了。”田志成将薄荷糖直接塞进穆晓晓手里,小姑娘的手又软又热,就像棉花糖一样。
    挑水回去的路上,接触过穆晓晓手心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温度,灼热的似乎要将他烫伤。
    田志成想着穆晓晓,连两桶水的重量都被忽略了。
    穆晓晓看着手里的薄荷糖,怔了怔,不过还是缓缓握紧了,抬起头,田志成的背影被深深的映在了双眸里。
    也许……也许那次只是田志成一时糊涂?
    第7章
    她捏着薄荷糖,拆了一颗塞进嘴里,淡淡的甜味和薄荷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一下子俘虏了穆晓晓的味蕾。
    甜丝丝的味道让穆晓晓眉眼稍稍柔和起来,她将剩下的一粒薄荷糖和包装纸一起塞进了口袋里,然后继续低头割猪草。
    田志成挑了水到地头上,朱保国就走过来了,眼里含笑的打趣说,“志成啊,你可不能见着女知青,就忘了干活啊。”
    “保国叔,你就放心吧,我还指着挣工分养家呢,肯定不耽误事。”田志成把扁担放下,发自内心的跟着笑了。
    到了下工点,上工的人都纷纷回去吃中饭了。
    田志成回到家并没有看到田寡妇,锅里也空空的,田志成便点燃了灶台,打了米煮饭,顺便把田寡妇早上从菜地里摘的菜都拿出来洗好。
    等饭都飘香了,田寡妇才回来。
    “妈,你刚才到哪去了?”田志成随口问了句,田寡妇却冲他露出了笑脸。
    “儿子,媒人给你找着了。”田寡妇笑着拍了拍手,解释道:“上午我和你梅香婶在一块上工,她听说我正愁着找不到媒人,就说帮忙当这个媒人,所以我一回来就拿了请媒人的礼去了你梅香婶家,这会儿你梅香婶肯定去知青院了,咱们娘俩等消息就成。”
    田志成愣了好半响,才知道田寡妇嘴里的梅香婶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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