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转身悄然下楼,低沉而富于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两杯吧。”
罗文琪微微一怔,慢慢走近,伸手去拿高靖廷的酒壶。
“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喝多少有分寸……”高靖廷左手递过另一壶酒,“这是你的。”
罗文琪顺手接过,“咕咚咚”灌了几口,辛辣苦涩的滋味直冲进心底。
“大将军怎知文琪一定会来?”
高靖廷唇边浮起一缕讥嘲的笑意,“你是劳碌命,这个时候找不见我,不慌才怪。瞧你那紧张的样子,是怕我想不开,再瞎折腾闹事吗?”
一阵刺痛袭上心头,罗文琪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直到发白变青。
猛地举起酒壶,大口大口地灌。
高靖廷怔怔地看着罗文琪,月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苍白得近于透明。
心火辣辣的悸痛,劈手夺过了罗文琪的酒壶,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
“大将军,你不能喝这么多……”罗文琪伸右手去抢。
高靖廷横臂一挡,慢慢回过头来,深深地凝望着他,刚硬中流露出丝丝的温柔和怜惜,如风动涟漪,荡人心魄……
如此深情的目光,他承受不起啊……
困窘地低下了头,忽然左手一紧,已被对方握住。
罗文琪微惊,刚要挣扎,高靖廷已卷起了他的衣袖,“还痛吗?”
手指从缠臂的白纱上轻轻滑过,罗文琪倒吸了口冷气,咬住了牙。
“伤了经脉,就算以后愈合,也会影响你用枪……”高靖廷低语中充满了内疚,“白马银抢白衣将,英俊无双罗家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那样意气风发,如今却伤病累累,是我误了你……”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空气中流动着如水的柔情,惝恍迷离,朦胧了眼睛……
“不,大将军,这次,是我连累了你。否则,以皇上的睿智,断不会这般逼迫于你……”
“那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想,这次皇上格外开恩,不罚反赏,多半是你说情的结果……”
你待我的情义,我又岂会不知?
高靖廷轻握住那冰冷无力的手,用火热的掌心温暖着。这一刻,是如此珍贵,值得一生收藏……
罗文琪心下不安,“大将军……”
高靖廷打断了他,“这个驸马是我花了十年的功夫谋来的,与你无关。倒是那吕正德,一心想把持边城大权,在军中挑三窝四,皇上面前告御状,我是忍无可忍了。”
罗文琪心中一酸,他是故意转换话题,怕自己歉疚……
“吕正德到底是监军御史,不能擅动,日后凡事小心在意,不给那吕正德以可乘之机就是。”停了片刻,罗文琪又道:“大将军如今身体未复,也不宜过于劳神,须静心休养一段时间,万不可留下病患。”
高靖廷微笑道:“一个老舅天天叮咛已经够我头大,再加上你,我考虑是不是要找个地方躲躲了……”
罗文琪轻轻一笑,郁结的心情不知不觉中轻松下来,
看到那清丽的容颜上掠过笑意,高靖廷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今生不能成情人,那就做知己吧,只要能让我守护着你……
两人并肩而立,默默眺望着月光笼罩的大漠。
忽然间,罗文琪想起了柳星,去了十来日,不知现在情况怎样,一种深沉的思念浮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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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星在自己的帐中来回踱步,心中委决不下。
与大耶氏谈了数日,基本上和约条款都已议定,单等今日签字了。
可是心头总是隐隐不安,他多年和大耶氏交手,深知此人的禀性,凶恶狡残,绝不像表面上那样好说话。
这一派和睦的背后到底掩藏着什么秘密?
柳星想得头都痛了,还是理不出个顺序,唉,看来自己的脑袋比罗文琪还差得远,这辈子大概也追不上了。
帐门一挑,几名飞羽军将领闪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