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他这行,小黑才知道对方说是“骗”,但其实做的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只是夸大一些事实,出手的东西都还是有保障的。所有需要出手的东西,他的合伙人都会亲自抽检测试,过了他这关,东西才能出手。而他这“骗”,也不过是夸大些事实,再有利用一下人类不理智的心里弱点。
小黑和他一起合伙之后,又见过几次之前看到的女人。他对这女人很好奇,猜她跟自己这位合伙人有一腿,可有时候又觉得可能没有。
他在这行混也十分懂规矩,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哪些能问哪些要装没看见,他都懂。所以即便好奇,也从来没有问过一句。
直到某次他们庆功聚餐,他这位合伙人喝醉了,小黑当天也喝了不少,醉醺醺的胆子也大,也没顾及那么多了,直接凑到他跟前问他是不是跟那女人搞到一块儿。
对方本来有点撒酒疯的架势,被他这一问,忽然安静了。
小黑被这突然间的宁静弄懵了,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了,人已经被对方一巴掌推了出去。小黑猝不及防,被对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给怼飞了,也很生气,当即就爬起来要跟他干架。
结果对方前脚打了他,后脚又忽然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摁.在桌子上亲了起来。
当时可能是因为两人都喝了酒,也可能是小黑根本不想去记具体过程,反正等两人再清醒,周围已经没人了,有的只是满桌的残羹剩菜和他的满.身.狼.藉。
再后来,小黑就再也没看到那个浓妆艳抹的娇滴滴女人了,而他和对方之间的关系也天翻地覆的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小黑稀里糊涂的被表白,又稀里糊涂的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床.上的事儿,他们也从不固定谁上谁下,多半是谁有兴致了谁来,不管是感情上还是那个方面都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两人在一起后不久,他们的生意伙伴中出了内奸,狠狠的坑了他们一笔。
两人那个时候专注谈恋爱,对生意上有那么点疏于管理的意思,因而被人钻了空子。
这一回虽然钱亏损不少,但其他令他们担心的事情一样都没有发生,他俩就当是花钱买了教训,不过因此也觉得后怕,背后湿凉一片。
那件事的发生,是小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走钢丝,他生怕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于是好言好语的跟他那位促膝长谈了一番。
其结果,是没有结果——两人因为意见不合,大打出手,彼此给对方留了个花脸妆不说,还冷战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小黑越想越觉得不对,感觉自己又被骗钱又被骗色,还险些阴沟里翻船,把自己折进去。他整整琢磨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他再也待不下去,收拾了行李准备跑路,没成想出了门直接和他相好迎面撞上。
对方看到他穿戴整齐,又看到他手里拎的箱子,表情变了变。
小黑却已经先发制人,趾高气扬的一甩手,说:“老子不干了,老子要拆伙!”
对方看了他一阵,嘴唇嗫嚅,到底一句话没说,随后向后退了两步,把路给他让出来。
小黑想都没想,拎着箱子就走了。
对方没动地方,只转了个身靠在门口墙上,沉默的抽了支烟。没等这支烟抽完,忽然又想起脚步声,且比起方才的还要急切。
他没动,甚至没扭头看一眼,就只保持着叼着烟的姿势,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小黑说不出“舍不得你”这种酸话,抬手把他嘴里的烟拿走,问他:“你跟不跟我走?”
对方平静道:“不走。”
小黑退而求其次,问道:“那你能不能改行,去跟我做点正经营生?”
对方依然是那种无波无澜的语调:“不能。”
“好!”小黑咬了咬牙,眼睛都气红了,他再一次拎起行李箱,就在对方以为他终于又要离开时,小黑却一把将行李箱摔在了他身上,然后又是委屈又是无奈又不甘心还有点不忍心,说,“爱走不走,爱行不行。”
那次之后,两人就算和好了。生意的事也渐渐起来了。
不过好景不长,在两人最是春风得意时,小黑这相好的妹妹忽然病发,且瞬间恶化。没过多久,他那瘦瘦弱弱,脸白如纸的妹妹便香消玉殒,化作一颗孤星,在天边陨落。
出殡的那天,他坐在小妹平时睡觉的那张床上,抽了一宿烟,却一滴眼泪也没掉。
第二天,他把一地烟头清扫干净,继续向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
有时候小黑觉得,他这人有点过分冷血了。自己亲妹妹去世,他没有半分表示也就算了,可小姑娘才刚走,他就又出去继续招摇撞骗,也不知道是没有心,还是心太大。
——后来小黑才知道,他那个生了病的小妹妹不是他亲妹妹,更不是表妹堂妹,甚至和他都没有血缘关系,他只是在招摇撞骗的途中遇到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小姑娘,看她可怜,从自己牙缝里抠出一口口粮给她,就被她一直缠着跟着。开始时候,他也想过要把小姑娘偷偷丢掉,后来到底不忍心,就带在身边了,只当是他真有这么个妹妹。
曾经,他一直以为这个病恹恹的小姑娘是自己的累赘——他本来就没钱花,没饭吃,却还要一分钱掰成两掰花,尤其小姑娘后期生病,他更是掰都不敢掰,所有钱全都拿给小姑娘吃饭治病,自己反而饿的夜里睡不着。
可如今,人没了,按理说“累赘”没有了,他的生活理应逐渐变好起来,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不但没因此生活轻松,反而处处踩雷,到处触霉头。
他倒霉,小黑就得跟着一块儿倒霉。
这俩倒霉蛋凑一起,更大的发挥了霉运的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