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荀殷挑了挑:“比如呢?”
第一百零三章 试探
试探
“比如三叔近日都郁郁寡欢的,侯爷可以问问三叔,最近到底在烦心什么,有什么事情夫妻两人不能私下好好解决,非要闹到母亲面前去,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侯爷的帮助,”古言玉道,“侯爷您是哥哥,兄长如父,您问什么都不过分。”
而且还有能力帮忙解决困难。
秦荀殷拉了她的手:“你很关心他们?”
古言玉也不否认,回答道:“妾身只是认为,一家人既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和和气气地好,您看母亲今晚都没有什么味口吃东西。”
秦荀殷从未想过这些,在他看来,夫妻之间有了矛盾也是他们自己解决,外人是不好插手的,他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还管不到秦荀宁和秦荀彧的屋里去。
古言玉见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补充道:“也不是说侯爷定要从三叔那里问出什么,您就约三叔吃吃饭喝喝酒,问他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就好了,您好歹是哥哥,眼见自己的弟弟过得不踏实,总该问一问的,这样三叔心里也好受些。”
秦荀殷这才明白过来,古言玉只是让自己去关心弟弟。
他忽然有点想笑,想起古言玉乃是古家的老大,下面全是弟弟妹妹,就笑问她:“关心弟弟妹妹这种事情,你是不是很有经验?”
古言玉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点讪然道:“还算可以吧,应当是比侯爷的经验多的。”说着又转移话题,“明早我去给母亲请安后就去探望三弟妹。”
秦荀殷“嗯”了声:“我考虑考虑。”
然后把她搂进怀里。
古言玉带了些补气养身的药材去探望三夫人,她怕三夫人是真的不好,过了病气给两个孩子,所以没有带秦暮珊和秦暮宇去,丫鬟直接带她进了西次间。
三夫人躺在西次间的罗汉床上,古言玉一走进去,她作势就要起身,古言玉忙按了按她的肩膀:“身体不舒服就好生躺着,大夫怎么说?”
“天气冷,感染了风寒,多谢二嫂前来探望。”三夫人掩嘴轻轻地咳嗽了声。
古言玉凝着她发白的脸色,知道她是真的病了,说道:“我们妯娌间,不用那么客套,风寒可大可小,你可要仔细养着,这些天就别再出门了。”
三夫人点头道:“我知道。”
古言玉又问起两个孩子,三夫人道:“怕过了病气给他们,让乳娘在厢房里陪他
们玩儿,等我好了再带过来,母亲那里,就要请二嫂多照顾些。”
“本是我应该做的。”古言玉安抚道。
妯娌两人又聊了些家常话,古言玉起身告辞,她一走,三夫人就望着高高的房梁长长地叹了口气,林妈妈给她掖了掖被角,说道:“夫人,三爷这几天都歇在外院,太夫人肯定也知道你们夫妻在置气,三爷他就是那个脾气,您就别跟他计较了,您跟三爷这样闹着,也是让别人凭白看了笑话。”
三夫人冷冷地一哼:“他就是个榆木脑袋,他打了我,我为什么要去哄他?”
林妈妈见三夫人转不过弯儿来,知道她是被气昏了头,她道:“夫人,您是我带大的,如今您跟三爷闹成这样,有些话我不该说也得说了,您和三爷闹脾气不是不可以,但是您怎么能将二夫人扯进来呢?您说三爷是看上了二夫人的美貌,您让三爷如何想,让三爷如何自处?您这不是在说三爷暗地里觊觎自己的嫂嫂吗?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您让三爷如何在侯府抬起脸来做人做事?太夫人知道会如何想,侯爷知道了又会如何想?你这不是在挑拨三爷和侯爷之间的矛盾,让三爷和侯爷不和吗?”
三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妈妈见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又道:“再说分家的事情,您在三爷耳边吵着
要分家有什么用?难道三爷还能去跟侯爷或者太夫人说他要从府里分出去?那三爷这官还要不要做了?别人又会怎样看待他?您这样逼三爷,换做谁那也是受不了的。”
“况且大少爷和二小姐还小,就算要议亲,都还要等上好些年呢,您这么着急分出去干什么?你们一日留在威远侯府,就受侯府的庇护,有侯爷和太夫人在,就算三爷或者少爷小姐有什么事情,也都有侯爷和太夫人给你们篼着,有什么不好的?况且太夫人也不是那些不讲道理的婆婆,何曾有事没事给过你们脸色看了,晨昏定省本就是你们应该做的,若是您连这点都觉得委屈,那就算是老夫人在这里,也是要训斥夫人几句的。”林妈妈口中的老夫人是三夫人的生母,三夫人素来最听她娘的话。
“本就是您有错在先,如今三爷住在外院,哪像个事情,您好歹也先跟三爷低个头,让三爷回了内院住才行,到时候您再跟三爷好好讲讲您的难处,跟三爷认个错,三爷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他会明白您的难处的,也会原谅您的过错的。”林妈妈劝道。
三夫人态度有所松懈:“你让我好好想想。”
林妈妈哪里不知道三夫人的心思,她只是觉得有点下不来台,不知道该怎样把三爷找回来,林妈妈就笑道:“您生病了,虚弱得起床都困哪,我去请三爷来看看您,三爷念着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无论如何也会来看您的。”
三夫人抿了抿嘴,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挣扎了半晌后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林妈妈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起身出去了。
结果一直到了下午也不见秦荀宁的踪影,三夫人就气得火冒三丈,刚准备反悔,古言玉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春花过来了,春花先给三夫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这才禀道:“三夫人,我们家夫人差奴婢来跟三夫人说一声,侯爷和三爷爬山去了,大约晚上才能回来。”
“爬山?”三夫人满脸狐惑,却没有多问,让林妈妈亲自送了春花出去。
林妈妈送了人折回来道:“那就只有等明日或者晚上再跟三爷好生说了,夫人,连侯爷都惊动了,您切莫再跟三爷置气了。”
三夫人泄气似的应了声:“知道了!”
春花回到秋兰院回禀古言玉:“三夫人还躺在榻上,听到侯爷和三爷去爬山的消息,十分意外,送奴婢出来的林妈妈有点惶恐的样子,好像生怕出什么事。”
“侯爷凡事喜欢独断专行,很少跟三爷五爷去爬山或者单独吃饭喝酒,或许以前根本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乍然间得知侯爷和三爷单独爬山去了,又是在他们夫妻吵架的时候,她们就难免有所惶恐,大约是怕侯爷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吧。”古言玉猜想
。
春花深以为然:“奴婢也这样觉得。”
用了午膳,古言玉刚刚睡醒,宁馨过来了:“大姑奶奶,老太太刚得到消息就命奴婢来通知您,陶氏死了,就在今天早上。”
古言玉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但想一想,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陶氏自己服了药,虽然最后救了回来,但是到底伤了身体的根本,今年的冬天这样冷,她熬不过去也是正常。
想到那些年陶氏对她的所作所为,古言玉不禁然地叹了口气,问道:“通知古言依了吗?”
宁馨回答:“老太太派了江妈妈去通知二姑奶奶。”
陶氏死了,古言依身为陶氏的亲生女儿,卫国公府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古言依回去吊丧,如不出意外,古言依要在陶家守七日,直到陶氏的头七过了再回卫国公府。
古言玉唉声叹气道:“好歹母女一场,死者为大,我也该去祭拜祭拜陶氏。”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用剪子修剪插在青花瓷瓶里的腊梅,语气漫不经心的,好像在说今天的早膳做得很不错的样子,根本没有半点伤心难过。
宁馨不由地心下一颤。
这位大姑奶奶再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被欺负了也不声不响地自己承受的古家大姑娘了,她从阎王殿走了一遭后,便有几分怼天怼地的气势。
送走了宁馨,秋月折回来道:“夫人何必要去祭拜陶氏?她以前那样对您!”
“人死如灯灭,我去祭拜一个死人不过是出点力而已,却可以挽回一些我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古言玉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笑道。
春花忍俊不禁:“夫人好主意。”
后知后觉的秋月恍然大悟,脸上即刻溢满笑意,朝古言玉竖起大拇指:“夫人说得对。”
既然要出门,少不得要去跟太夫人打一声招呼:“毕竟曾经母女一场,我想去祭拜祭拜,送些香蜡钱纸,希望她能一路走好。”
“去吧,”太夫人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不过听说陶家的人个个都泼辣得很,尤其是她那个哥哥,曾经还打死过人,你多带几个护卫,以防万一。”
古言玉很感激,辞了太夫人,带上左三、左四和左五几个秦荀殷的亲卫和丫鬟秋月就往陶家赶,陶家在城西西郊的平民区,陶家一家人就住在二进的宅子里。
古言玉记得他们家以前就只有几间破砖烂瓦,后来陶氏进了门,被抬了姨娘,陶氏求到她娘亲面前,她娘亲才让父亲出钱在这里给她的娘家人买了个二进的宅子。
谁知道陶氏竟然是个白眼狼。
宅子里已经挂了白,陶氏的灵堂设在东厢房,院子里还站着几个人,古言玉一个都不认识,估摸着大约都是陶家的亲戚,她一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她射来。
古言玉今日穿得格外素净,月白色的绫袄搭配月白色的斗篷,她整个人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之下,显得娇小而靓丽,待她将斗篷的帽子摘下后,院子里的人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耳垂上戴着白玉耳坠,那张脸娇美得好似刚出水的芙蓉,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她站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桃花眼潋滟如春光。
她就像飞雪飘飘,飘然而至的仙女。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第一百零四章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谁来了,怎么都看着大门口?”粗狂的老妇声在院子里响起,紧接着一个穿着孝衣的老妇从屋里走出来,看向大门口的方向,待看清来人时,那老妇大叫了一声,然后像发了疯似的随手拿起放在屋檐下的一个锄头就朝古言玉袭去。
古言玉一动不动地站着,那老妇还未走近就被左三用力地捏住了手腕,左三力道极大,老妇哪里能扛得住他的力道,哀嚎一声,手里的锄头落了地,整个人疼得半跪在冰冷的地上。
古言玉冷笑一声,抬脚就往灵堂走。
院子里站着的几个陶家的亲戚没一个敢上前拦她,都震惊地望着她,古言玉走到东厢房大门口的屋檐下站定,看到古言依跪在蒲团上的单薄消瘦的背影。
在某个瞬间,她缓缓回过头来,看见古言玉的时候,她站起身来,眼神如刀子般锐利地射向古言玉:“你来干什么?”
“人死了,我来上柱香,”古言玉语气淡淡地说,“怎么?不欢迎?”
古言依的舅舅看见古言玉一身华服,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顿时将这个人是谁都
忘了,满眼只有古言玉的美貌,而院子里被左三放开的老妇又冲了过来,指着古言玉的鼻子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有脸来?我女儿就是被你害死的!”
古言玉懒得理会她,抬脚走进屋里,秋月去拿了摆在灵堂上的香烛点燃,这时,古言依就忽地猛冲了过去,她想将秋月推开,然而,她又哪里是秋月的对手。
秋月微微地侧身,古言依扑了个空,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到灵堂上,摆在灵堂上的祭品哗啦啦地掉了满地,古言依双目圆瞪,大惊失色。
而院子里和屋里的几个陶家的亲戚一见来人就知道来历不小,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平民能惹得起的,都是能躲则躲,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古言依的舅舅一心只想着古言玉的美色,眼里和心里都放不下其他的东西,可怜古言依和那个老妇,满腔悲愤,只能愤恨地望着古言玉。
古言玉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来上柱香而已,你们犯不着如此激动。”
秋月已经点燃了一炷香,古言玉在左四和相护下,走到灵堂前,将秋月递到她手里的香插到香炉里,香烟袅袅,她忽然想起过往的很多事情。
好的,坏的,伤感的,高兴的…
古言玉回头,望着古言依居高临下地说:“当初,先有你亲手将我推到贼人刀下
,后有陶氏到处散播流言,想置我于死地,我就想,迟早有一天要你们母女付出代价,上天有眼,没想到这么快你们母女就接连出事,古言依,你说是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古言依呆呆地看着满地狼藉,想起过往她们对古言玉所做的种种,想起古言玉对他们一点一滴的报复,就连远在卫国公府的卫庭轩都未能幸免,一时间滋味复杂。
她后悔吗?
自然是后悔的,后悔她们没有在古言玉懦弱的时候弄死她,后悔那么多个年年岁岁里,她们竟然让古言玉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她们早该将古言玉收拾得毫无反击的余地的。
那么,她们就不会有今日。
古言依格格地笑了起来,那怪异的笑意逐渐在灵堂里传开,让屋里的人都听得毛骨悚然,古言依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她不大对劲,她跪在灵堂前,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地跪着,直到古言玉来了,她才有了点反应,却表现得那样疯狂。
众人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古言玉和古言依如今已是云泥之别,古言玉是高高在上的威远侯夫人,古言依是卫国公府仅仅比丫鬟高一个等级的妾。
而恰好两人又不对付,输的那一方见到高高在上的那一方自然就不太能控制自己
的情绪,陶家的亲戚们都忍不住唉声叹气,原以为陶家是棵大树,他们能躲在这棵大树底下乘凉,现在倒好,他们没有因为是陶家的亲戚而受到牵连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有些人已经顾不得继续留下来欣赏古言玉的美貌,悄悄地溜了回去,很快陶家就还仅剩下四五个亲戚,陶老婆子气得身体发抖,已经快掉光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古言玉看着表情不正常的古言依,觉得这女人大概是要疯了,她冷冷地笑了笑,让秋月将她带过来的纸钱放到院子里一把火烧了,秋月领命。
古言玉带来的纸钱很多,一簇火苗下去,堆积起来的纸钱就猛地燃烧起来,火苗窜起老高,将周围映得红彤彤的,古言玉笑道:“陶氏一心想让你嫁给卫庭轩,如今你已经成为卫庭轩名正言顺的女人,想来陶氏泉下有知,也会心满意足的,你说是吧,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