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也是真心猜忌妾身的,不是吗?”古言玉深吸口气,反问道,“在卫庭轩的问题上,妾身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妾身实在无能为力,妾身总不能管着卫庭轩做什么不做什么吧?侯爷一次次的试探实在让妾身伤心,妾身以为,侯爷是相信妾身的人品才娶妾身的。”
她脸上的无奈和眼里的惆怅那么真实,让秦荀殷的心轻轻一动。
他解释道:“我并没有想要试探你,昨夜也只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只是你的质问来的太快,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没有否认。”
“真的?”古言玉并不信,因为如果真如秦荀殷所言,那么他应当不会监视卫庭轩才是。
或者,他派人监视卫庭轩,其实有另一层意思?
秦荀殷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一个大男人,骗你干什么?”
“可是您监视卫庭轩,不就是等于在间接地监视妾身?您难道不是害怕妾身会和卫庭轩偷偷摸摸地做些什么,所以
才紧盯着卫庭轩不放的吗?”古言玉目光灼灼地盯着秦荀殷。
秦荀殷摇头:“阿玉,你没有看明白,卫庭轩这个人,有时候太过出阁,做事根本不顾及后果,他三番四次找上门来,看似为你好,实则却是在害你,我若是不将他看紧一点,谁知道他会对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你要知道,流言能害死人,只有我信你,是远远不够的。”
古言玉一怔。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古言玉暴怒
古言玉暴怒
亲身经历过流言的古言玉深切地体会过“流言能害死人”这句话的杀伤力,她没想到的是,秦荀殷比她考虑得还要深切。
她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地就相信了秦荀殷的话,毕竟堂堂一个大将军,何至于对她一个深闺小女子撒谎?秦荀殷别的不说,人品古言玉还是相信的。
否则,他也不会违背太夫人的意思硬要将秦暮珊和秦暮宇养在自己的名下。
心境忽然间就开阔了起来,古言玉的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容,她想,既然这样,那她就决定原谅秦荀殷,不跟秦荀殷计较了。
然而,她能笑出来,秦荀殷却笑不出来。
古言玉对卫庭轩没有感情是真的,这点他早就知道,也深信不疑,但是古言玉对他没有感情也是真的,想要离开他也是真的。
他一腔宠爱,给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却仍旧忍不住想要继续宠爱她。
于是他也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算是正式和古言玉和好。
然后,如他所料的,古言玉就对他提出了她早就想提出来的要求:“侯爷,妾身
考虑过了,如果今晚我们带上左一他们几个人,就完全可以保护好两个孩子,所以我们能不能带上两个孩子一起去看花灯啊?”
秦荀殷表情极淡:“娘说了不带孩子,你是要我忤逆娘?”
古言玉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桃花眼里迸射出一道锐利的光,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秦荀殷,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然而,这变化只在瞬间,眨眼她就恢复了如常。
太夫人说不带孩子去,是担心孩子的安全,但是若是有武功高强的亲随一路保护,天子脚下、长安街闹市,何至于不安全?
只要能保证两个孩子的安全,跟太夫人提一提,太夫人想着大过年的,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又如何能不同意?太夫人同意了,再带两个孩子去,又如何能叫忤逆?
念头闪过,古言玉就知道秦荀殷其实还在生气。
她颜笑宴宴道:“侯爷说得是,妾身只想着两个孩子,倒是忘了母亲的嘱咐了,听说每年的花灯节都有丢孩子的,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着想,还是不带他们去更好。”
她虽然在笑,目光却很冰冷。
她觉得秦荀殷不识好歹,错的人分明是他,但是她顾虑着他高高在上惯了,只怕
根本拉不下脸主动跟她道歉,夫妻俩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总要有人先低头,所以为了成全他的脸面,她率先认错,给他台阶下,谁知道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越发气上了。
古言玉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但是她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讨好别人,就算这个别人是她的丈夫,她也办不到。
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她算什么?
高兴了就逗一逗的阿猫阿狗,不高兴了就一脚踢开的死猫死狗吗?
秦荀殷却在古言玉看不见的角落忍不住叹气,既然已经决定了不跟她计较许多,为何又没能忍住自己的脾气?
说到底还是太过在意了些。
前两天与同僚吃酒的时候,有人在酒桌上提起家里的女人,说这女人呐,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他们身为男人就不能对自己的女人太好,对她们太好了,她们就容易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骑到男人的头上去,一日日地将男人压在身下欺负。
所以决不能给女人嚣张的机会。
说这句话的是城西兵马司的统领,一身硬功夫虽然不说抗十人,抗七八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却是个十足十的怕老婆的货,听说在家里就只能被自己的女人拿着扫帚欺压
。
他说得眉飞色舞,却还是没能改变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然而,古言玉与那拿着扫帚撵人的妇人又有不同,她骨子里是十分清高的,清高的古言玉根本做不出来那等泼妇的行径,她生气的时候大多是沉默无声的,就像个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龟壳里的乌龟,用坚硬的外壳告诉别人,别来惹我,我想静一静。
冷漠且疏离。
古言玉把做好的袜子放进箩筐里,摆在花几旁边的小桌上,然后径直走进了内室,也没说要干什么,秦荀殷听动静,猜测她应该是睡午觉去了。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女人好像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想睡的时候总能睡得着,醒着的时候忧国忧民,往床上一躺就像头猪。
古言玉醒来的时候,秦荀殷还坐在西次间看书,有管事的妈妈来禀事,她不想当着碍眼的秦荀殷处理事情,就让管事妈妈在堂屋里等着,自己换了身衣服到堂屋去处理事情。
然后又带着管事的妈妈去了库房,继而又去司房…
这一忙起来,颇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等管事的妈妈们全都
退了下去,古言玉又开始看账本。
旁边伺候的春花和秋月暗暗着急起来。
早上太夫人就说让侯爷和古言玉今晚去花灯节,正午的时候太夫人又说了一次,可见是出自真心,倘若古言玉和侯爷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太夫人的一片心意。
可是现下秦荀殷在西次间看书,古言玉在堂屋里看账本,谁都没有提去花灯节的事情,这样僵持下去可怎么是好。
春花和秋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张俏丽的脸蛋都皱成了苦瓜。
见古言玉茶盅里的水快要凉了,秋月赶忙道:“夫人,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上热茶吧。”
古言玉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但其实她看账本看得十分认真,秋月到底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只觉得有一道声音从左耳进然后就从右耳朵出去了。
秋月换上热茶,觑了眼古言玉手里的账本,佯装咳嗽了声,提醒道:“夫人,时辰不早了,太夫人不是说让您和侯爷去看花灯吗?差不多该出门了。”
古言玉“嗯”了声,却迟迟未动。
春花和秋月越发着急起来,春花硬着头皮再次提醒古言玉:“夫人,该出门了。
”
古言玉抬起头来,目光凝了凝,好似这才忽然反应过来春花和秋月刚刚在说什么,她“啊”了声,看向外面的天色,有种从来没有希望时间过得这样慢的感觉。
看花灯,那是有情人才会一起玩儿的事情,她和秦荀殷一起去,算什么?
去花灯节到底是去看花灯还是去看秦荀殷的脸色?
古言玉惆怅地哀叹了声,不情不愿地放下账本,问道:“侯爷还在西次间看书吗?”
春花和秋月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不住地点头,秋月压低声音道:“在的,在的,一直在看那本《国策》,一下午喝了一壶茶,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秋月这是在告诉她,秦荀殷也不好受,古言玉何尝不知道,她忽然觉得秦荀殷很矛盾,一面想对自己好,一面又惹她生气,她决定不跟秦荀殷这种男人计较。
古言玉站起身来,往西次间走去。
春花和秋月大喜,她们怕古言玉当着她们下人会觉得尴尬,所以非常识相地退了出去,古言玉就站在西次间的门框上,门帘落在她的肩上,她懒懒地靠着,抬眼望着秦荀殷。
秦荀殷像木雕似的坐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维持着同一种看书的姿势,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好似完全没有觉察到站在门口的古言玉。
等古言玉站得双腿都有些发酸了,她才迈进西次间。
她给秦荀殷已经喝了一半的茶盅里添上茶,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声音问道:“母亲让侯爷跟妾身去花灯节,侯爷还要去吗?若是侯爷不舒服,不想去的话,妾身这就去回了母亲。”
意思是是你秦荀殷不想去的,跟她可没有任何的关系。
古言玉放下茶壶,见秦荀殷根本不理会自己,她心中升起一股冷嘲,暗自庆幸幸好她还没有陷进去,否则岂不是会被秦荀殷吃得死死的?
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她身为女人,不说保护好自己的身,至少要保护好自己的心,否则她就是进也艰难,退也艰难。
如今这样刚刚好,至少秦荀殷恶劣的态度不至于让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侯爷既不愿意去,妾身就去跟母亲说一声。”古言玉敛衽微微朝秦荀殷行了一礼,继而一身轻松地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秦荀殷的身影从身后传来,他道:“站住。”
古言玉只好顿住脚步,回头望向他。
秦荀殷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口吻仍旧是极淡的,听不出来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他道:“收拾一下,然后出门。”
原来还是要去。
古言玉有点失望,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她浅浅笑道:“妾身换身衣裳,马上就好。”
说是换身衣裳,其实她只是去拿了件斗篷,然后让春花照管好院子,自己带着秋月和秦荀殷一道走,马车已经在垂花门前等着了,秦荀殷身边还跟着三个亲随,左一、左二和左三。
古言玉自然是和秦荀殷乘坐同一辆马车。
年节时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坐在马车里能听见外面的鞭炮声、说笑声、孩童的欢呼声、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十分热闹。
古言玉掀开马车的窗帘朝外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繁荣的景象,不多时马车就驶到了位于长安街的醉仙楼前,在醉仙楼朱红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秦荀殷踏下马车,将手伸向古言玉。
这点古言玉还是很满意的,无论在家里如何闹,在外人面前,秦荀殷从来不会有失风度地不给她颜面,她微微笑了笑,把手放在秦荀殷的掌心里,任由他牵着自己下马车。
醉仙楼的小二都认识秦荀殷,就有机灵的率先进去通知掌柜,掌柜很快就亲自出来迎接,掌柜朝秦荀殷作揖道:“知道侯爷要来,小人早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您留了一间观景位置极佳的上房,侯爷和夫人里面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惹不起的人物
惹不起的人物
留了一间上房?
嗯?
知道秦荀殷来要?
古言玉满腹疑惑,醉仙楼乃是汴京数一数二的酒楼,这里的菜乃是一绝、位置乃是一绝、价钱自然也是一绝,基本上是为汴京的豪门贵族专程打造的酒楼,像花灯节这种盛大的节日,在醉仙楼定位置的数不胜数,尤其是想要定下上房,那更是难上加难。
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大家同在汴京,都不想得罪人,所以争抢位置这样的事情虽然偶有发生,但却极少极少,大家基本都按照规矩来,谁先定下来就是谁的,而古言玉想,像秦荀殷这种人,应当是不屑于与别人抢房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