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宁馨接到了一通令她出乎意料的电话。
交际场上的“再联系”,很多时候就真的只是客套话,当事人一问一答,或许双方之间都不会认为,今后还会产生什么交集。
所以接到季少康来电,她是有些懵的,缓了好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
上辈子她和季少康并没有什么私交,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是出于公事。季先生为人温和大方,出手阔绰,生意上也好谈,帮了他们不少忙,几次合作都是他亲力亲为,亲手操刀合作方案,不假他人之手,不会出现各种令人头疼的扯皮甩锅现象。
当年宁父久卧病榻,公司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不禁感慨,这些世家子弟的生意并不好做,钱多的人傻,不懂行胡乱搅局,精明的又挑叁拣四,硬是把好端端的合作项目变成赢家通吃,更有甚者,他们身份复杂,牵扯的利益甚多,家族派系林立,说不定哪天某个刚谈好的项目就崩了,和这些人打交道简直是噩梦。
奈何这群人手中掌控着不少资源,可以说是隐形垄断资本的存在,想不沟通都很困难,于是只好迎难而上,拿出准备人仰马翻的架势去策划合作案。
没成想季少康的生意那么好做。如果不是深知此人年纪虽轻,商场上谈笑风生间却能置人于死地的优秀履历,宁先生就要把他归入“人傻钱多”的行列了。
一次成功的合作以后,季少康就被宁先生点亮了绿灯。宁先生对他的评价非常高,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所接触过的青年才俊中,唯有两人最能入他的法眼。
一个是他的女婿陆洲,另一个就是季少康。
陆洲出身卑微,性格坚毅执着,能吃苦耐劳,不肯轻易屈服,能和各类技术人员工程师合作攻关,如同一匹荒野中饥饿的野狼,咬准了某个目标就不放手,这种性格最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以不屈不挠的意志突破极限。
而季少康,就是另一个极端。出身优渥,家世显赫,温文尔雅,从容不迫,优渥的身世不是腐蚀意志的温室,反而让他具备了极度开阔的眼界和视野,即便所谈的项目并不是他的专长领域,他也能在第一时间把握时代前进的方向,抓住通往新风口的通行证,达到合作共赢的目标。
如果说陆洲是那把锋芒毕露的剑,以最刁钻的角度刺向科技壁垒的最前沿,那么季少康就是运筹帷幄的幕后推手,许多不计成本,数以百亿计的烧钱项目都是在他手中才得以顺利推行的。
这是上辈子关于季少康的印象。虽然不算深交,此人早已在她心中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被她列入了“重点关照”的名单。
这辈子她只苦于如何结交这样的大人物,若太刻意反倒不美,让人心生警惕,宁馨知道,身处他们这个阶层的人,非常忌讳别人毫无缘由的靠近。
而身为脑中除了艺术细胞,情商智商空空如也的艺术生,没有周密的计划和恰当的时机,凭着那点可能会露馅的社交能力,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没有任何信心能够和这样的大人物攀谈,即便这个大人物如今还未崭露头角。
任何蝴蝶效应导致的偏见和造成的损失对她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除了那次宴会上的联络之后,她就暂且把急于结交的心思搁浅了。
没想到人家居然“主动送上门”了,这对她来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一段时间的惊讶之后,她迅速反应过来,捏紧了手中的话筒,掩藏真实的情绪,用不解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欣喜的声音回话:“晚上好呀,我是宁馨。”
大人物显然被她有些夸张的语气给吓到了,停顿了片刻,才发出低低的笑声,年轻清亮的声音显得非常愉悦:“接到我的来电,就那么惊讶吗?”
“当然啦,学霸百忙之中抽空来电,这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季少康怔了怔,细细捉摸片刻“学霸”这个词,理解清楚其中的含义之后,心情更加美好了。
此番贸然来电,他并不知道这位娇娇小姐是否会觉得冒犯,也是做好了一番心里建设才打过来的。
少年心中思索了很久。
再被“冒犯”,无非就是用自以为杀伤力很大,实则在他看来就像猫爪子挠一样的言语进行回应罢了,与其面对失去某些乐趣的遗憾,这种级别的“冒险”显然不值一提。
此时听到她话语中的欣喜之意,心中那块石头终于悄悄放下了。
眉梢扬起,眉目清俊的少年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天空。
低垂绚丽的天幕下,一座通讯站静静屹立在远方,亘古不变的原始大地融入了科技的元素,宛若荒漠之中开出了一朵钢铁之花。
失联了几个月,就是跟随导师前来此处考察的,“资本坟场”果然名不虚传,任何资金丢在这里,就如同大把大把的钞票丢进水中,投资回报率显然是负增长指数,经济增量不值一提,也唯有国家层面的考量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此刻他却由衷感谢这些看似无用的投入,才能让她的声音相隔千里,跨越白天黑夜的时差,清晰地抵达他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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