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瑶带着朱凝儿,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通过了地窟,逃离了捺钵。
二人在地窟中,穿行得十分迅速,几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冲出了洞口。
甫一来到地面,她们就看到青箬、荆铭等人,守候在那里。
一见到这些人,王月瑶立刻焦急地开口道:“荆铭,立刻发动潜伏在契丹内部的细作,将耶律滑哥私通小娘的事情,散播出去。”
望着从洞口出来的人,只有王月瑶以及朱凝儿两人时,荆铭和青箬等人,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妙了。
现在,又突然见到王月瑶一脸凝重的喝令,荆铭怎么会迟疑,立刻拱手应道:“诺!”
应声未落,他就疾速窜出,显然是去发动细作了。
望着荆铭火烧屁股似的窜了出去,王月瑶又转头看向了王冲:“王冲,你立刻派人,通知二将军、以及耿弇他们,让他们不计代价、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攻到上京来。”
“必要时,但凡阻拦者,格杀勿论!”
一言方尽,王月瑶绝美的脸上,如同敷盖上一层冰霜一般;冰冷的口气,听得青箬、王冲等人,一阵头皮发麻。
光从对方的命令,就可看出,朱璃等人,必然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境遇。
“娘子,是不惜代价吗?”王冲闻言,皱起了眉头。
如果朱璃真的遭遇了危机,就王冲自己而言,他甘效死命,只要能够帮助对方逃脱罹难。
可这种甘愿效死,是麾下对主君的一种认可、一种义助;若是以命令的形势传达下去的话,味道和意义就变了。
即便河朔劲旅,都甘心为朱璃效死命,但这条命令一旦下发下去,有人的心态,自然就变了,这是必然的。
对于王冲的置疑,王月瑶只是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对方担心什么,立刻改口道:“你就告诉二将军和耿弇将军,将军身陷重围,危在旦夕。”
“诺”王冲闻言,立刻应道。
这样一说,显然比直接命令要好的多,王冲再无担忧,立刻就准备前去令人传讯。
“慢。”王月瑶再次开口,叫住了对方,“传讯之后,你立刻纠集两、三队鬼卫,架上劲弩,轮流守在这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对方有高手,顺着这条地窟,找到这里来,事情就麻烦了。”
“诺。”不得不说,王月瑶考虑得十分细致。
王冲应命后,也火急火燎地跑向远处;这个时候,跟在王月瑶身边的朱凝儿,不解地抬起头来,惊疑道:“月瑶姐,大兄身陷重围,危在旦夕,这是从何说起?”
“大兄不是告诉我,他正在对付契丹人的吗?”
“难道大兄潜入那个鬼地方,事先没有带领大军包围那里吗?”
“我绝不相信,大兄会这么笨。”朱凝儿满脸惊疑,又好像自我安慰地道。
或许是,她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一抹忧虑,悄然地涌现在了她的双眸之中。
站在旁边的青箬、小妖、光猫等人,望向一脸稚气、现在还有点懵懂的朱凝儿,心中无不涌出一抹怜意。
无不暗自感慨,这位小娘,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的大兄,为了救你,可是独闯上京的;包括你的月瑶姐姐,以及鬼卫头目,都是随后才赶来的,这是货真价实的舍命相救啊。
可是这些,他们绝不会笨得直接说出口,只能徒自感慨一番。
王月瑶闻询,转头看向朱凝儿的眼神,同样有点复杂。
在她眼中,面前之人,可是她的“小姑子”啊,而她的恋人,却为了救这位“小姑子”,选择将自己留在了重重包围之中,她又岂能没有一点想法呢。
不过,正在她努力平复自己复杂的心境,准备酝酿一番说辞,来安慰朱凝儿时,三位不速之客,在荆铭的带领下,疾步走了过来。
这是三位娘子,当先一人,一身褴褛、邋遢不堪,她的鼻头下方,还悬挂着两根晶莹的鼻涕,如此不堪的尊荣,看得在场众人,差点连隔夜的夜宵都吐了出来。
邋遢小娘的左边,是一位面若春桃、肤若凝脂般的甜美小娘,琼鼻小口、眸若春水,肥嘟嘟的小脸上,迎着月光,隐隐泛出一抹油光。
邋遢小娘的右边,同样是一位人比花娇、清若水华般的小娘子,烟笼远黛、眸若秋水,亭亭玉立、香远益清。
不用说,这三人,正是千慕然,以及文兰和阳光三人了。
自从在归程之中,千慕然有了怀疑,甫一回到住处,就借口心闷、要出来散散步的理由,带着两位师妹,直奔朱璃居住的大帐。
那个地方,她们一早就调查到了,不过三人谨遵尉迟槿的嘱托,并没有贸然前往。
当千慕然怀疑耶律灭狄就是朱璃后,就再也顾忌不上了;不过,她们一扑一个空,幸好碰到了荆铭,这才将三人带到此地。
王月瑶见到三人,只是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就不解地看向了荆铭。
迎着这位娘子的目光,荆铭连忙介绍道:“娘子,这三位,都是尉迟娘子的麾下鸾卫,奉尉迟娘子之命,北上上京,暗中辅助将军的。”
“尉迟槿,你们都是尉迟槿的麾下?”王月瑶一脸淡漠地望向三人,冷冷地问道。
这抹冷意,就连旁观的青箬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千慕然三人,自然不会感受不到。
感受到那抹冷意,千慕然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找错了人。
而文兰和阳光,这两个一向无法无天的丫头,立刻就有了一股掉头就走的冲动。
不过,在千慕然的示意下,两位小丫头,也不得不一脸憋屈地留了下来。
在她们想来,她们是跟着千慕然师姐,前来办大事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至于大谋是什么,她们则是两眼一片漆黑。
千慕然之所以不敢无礼,是因为她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位可是河朔公认的“二夫人”,以她们三个,小胳膊、小腿的能量,根本就惹不起啊。
因此,只见千慕然立刻率先向王月瑶福了一福,恭声道:“见过王家娘子,奴家三姐妹冒昧前来,是想探寻一番将军的情况,还请娘子不吝赐告。”
“哼。”王月瑶对于千慕然三人,倒是没有什么芥蒂;只是她们三人是尉迟槿的人,才使她有点不爽的。
“将军北上救人,尉迟槿自己不来,就派了你们三个丫头前来,可真够上心的啊!”
“我倒是纳闷了,都不知道尉迟槿是怎么嘱咐你们的,用人的时候,连鬼影都见不到一个;现在将军身陷重围,你们倒是出现了。”
“来干嘛,看热闹吗?”
如此不客气的态度,却丝毫没有被千慕然放在心上;因为,她被另一个消息,给吓住了。
将军竟然身陷重围,这个消息,无疑好似一道闪电,瞬间击傻了她们。
难道真被她猜中了,那位名叫耶律灭狄的人,真的就是将军冒充的,千慕然不由得想到。
不仅是她,文兰和阳光,刚才还对王月瑶的冷漠,感觉到一丝不爽;可是一听到朱璃身陷重围、危在旦夕后,神情同样震惊无比。
这个消息,可不是好消息,她们自从懂事以来,就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暗中策应北疆大英雄朱璃将军,救援其妹。
结果,人都没看到,眼看就要砸锅了,她们又岂能不气馁。
在她们想来,如果这次顺利策应了朱璃,救出了对方的妹妹;当然,这个过程中,她们两个再立点功劳,比如一骑夺旗、阵斩十八契丹猛将什么的,就更好了。
说不定,尉迟槿一高兴,就免了她们两个的债务;毕竟,当初可是她们两个,将小胸脯拍得邦邦响,保证有生之年,还清师兄们欠下的医药费的。
现在朱璃身陷重围,还清债务,就是个梦了啊;这下完了,看来以后,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师姐妹二人,无不颓丧不已。
对于二人的胡思乱想,千慕然可不知道,一听到这个噩耗,她就连忙问道:“娘子,那将军现在何处,是不是在释鲁捺钵中?”
“恩。”王月瑶痛快坦诚道。
望着三人那一脸震惊、担忧的神情,王月瑶释然了。
现在,她和尉迟槿之间的那点龌龊,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想出办法,支援朱璃四人要紧。
不管怎么样,这三位娘子,确实都在为朱璃“担心”;这样一来,她也放下了因为尉迟槿的缘故、而对三人生出的莫名成见。
“三位不必担心,我已经让鬼卫,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飞传给二将军、以及耿弇将军了。”
“以他们的能力,再加上狼卫的辅佐,攻破契丹的那些宫分军,应该不是问题。”
“将军他们四人,即便不慎落入了对方的手中,以我之见,耶律释鲁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处决他们。”
“毕竟,整个释鲁捺钵,四员镇守大将,三人战死、一人重创,若是不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耶律释鲁绝不会甘心的。”
说道这里,王月瑶一脸笃定,好像在坚定自己的信心一样,继而,她又接着道:“在二将军和耿弇将军未到之际,我们要做的,就是制造混乱,制造大混乱。”
“大到耶律释鲁,以及契丹上层的那些贵人,根本就无暇将视线,转移到将军他们身上。”王月瑶直抒胸意,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王月瑶的打算,即便以千慕然这位智者看来,都毫无瑕疵,关键是怎么制造混乱。
“那不知娘子,准备如何制造大混乱,诱导契丹上层,转移视线呢?”千慕然望向王月瑶,一脸担忧地问道。
混乱,大混乱,而且比起这个大混乱来,皮室军死了三位将军,都不值一哂,只有这样,即便朱璃等人被抓,短期之内,才能够没有性命之忧虑。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王月瑶见询,认真地道:“将军在没有潜入释鲁捺钵之前,曾在无意间,发现了契丹贵族的一个大丑闻。”
“耶律释鲁的大儿子,耶律滑哥,竟然私通父妾;若是我们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我就不信,契丹不乱。”
“真有此事?”千慕然闻言,晶莹灵慧的双眸,猛地一瞪,立刻来了精神。
“娘子是不相信我呢,还是不相信将军,这可是将军亲自撞破的丑事,怎么可能有假?”王月瑶一脸不满。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突破口,这个消息,如果让她千慕然来利用的话,或许能让契丹的动乱,来得更加猛烈一些。
“娘子不要误会,我自然不敢怀疑娘子您;当然,更加不敢怀疑将军。”
“奴家只是觉得,如果能善加利用这个消息的话,保不准能够制造出更大的混乱,混乱到契丹都会因为这次混乱,而改天换地!”千慕然一言即出,满脸自信。
“唔,如何利用?”一见千慕然这么说,王月瑶也来了精神,立刻问道。
面对这位娘子的问询,千慕然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道:“娘子有所不知,耶律释鲁能有今天,完全是靠着架空耶律辖底,才攫取到的权势。”
“自己被人架空,耶律辖底能甘心吗?”
“除了耶律辖底外,契丹一族,迭剌六院部的耶律蒲古只,同样是一位不甘寂寞的枭雄;其人,早就对耶律释鲁的地位,垂诞不已了。”
“若是我们将这个消息捅给他们,同时再告诉他们,隶属于耶律释鲁的八千皮室军,四位主将,三死一伤,很难发挥出最佳战力。”
“娘子以为,以这二位的秉性,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呢?”千慕然一脸神采飞扬地望向王月瑶,循循善诱得犹如一只诱拐小母鸡的小狐狸。